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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固城应轻》正文 Chapter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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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的矛盾，是无声但又锋利的矛盾。我们沉默，人言才是媒介。
“班长！然然！老师找你们，在办公室！”
本来在写练习的傅雅殊闻声抬起头来，正好看见夏蔚然和郭念一前一后出了教室。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想不出来，就这么一直看着门口，目光毫不收敛。
甄臻抬头发现傅雅殊在发呆，于是也回头看向门口，门口什么也没有。
“你看什——么呢？”
傅雅殊出走的注意力被甄臻这么一问给问了回来，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没有啊，发呆。”
甄臻把视线又收回练习卷上，一边在桌上排草稿，一边说道，“诶，你觉不觉得，夏蔚然和郭念，像是一对。”
顾汶刚好回到位置上，“不知道是不是，我觉得很像啊，他们两个每天早晨都一起来的。”
傅雅殊愣在当中，不知道应该怎么评论。
甄臻把卷子移了移，换了一块地方接着排草稿，“唉，极学就是不一样啊，学有余力都拿恋爱消遣。”
顾汶转过来接茬，“是打着一起学习的口号，练习和异性相处。”
“什么练习和异性相处，这就是生殖投资的一部分吧。”
傅雅殊语出惊人，甄臻和顾汶都了停下来，用一种诧异的眼神看着她。
傅雅殊被盯得有些发毛，也觉得刚刚的言辞确实有些不妥，“我说谈恋爱这件事，不是说他俩。你们不要这么看着我。”
顾汶只是笑，甄臻在一旁开始起哄，“啧啧啧，很了解嘛，恋爱的本质。”
傅雅殊听到甄臻这种口气反倒忍不住笑了出来，边骂道，“你滚蛋。”
当时只以为是大家拿出来说笑的，生活太无趣了，所以随便一点鸡毛蒜皮不足为奇的小事，都能成为巨大无比的笑料，即使事情本身并不怎么特别值得让人开心。直到某天傅雅殊因为要补作业所以提早了几分钟出门，在大门口遇见了站在朝雾中的夏蔚然，手里拿着校服外套。
“早上好。”傅雅殊鬼使神差地先开口问好。
“早上好。”夏蔚然对于突如其来的问候明显有些吃惊，但还是点了点头。
“等人呀？”明明知道对方在等谁，还要多嘴去问，傅雅殊由衷地觉得，才刚刚开始的今天到此时此刻为止发生地所有事，都极其不符合自己一向的作风。
“嗯。你看起来很困啊，多晚才睡？”
软弱作祟，每次听到诸如此类的关心，就满怀欣喜和感激，无论这句话出口到底是出于真心地关怀还是出于礼貌地问候。傅雅殊张口正要说什么，听到背后大堂里的门被打开的声音，急忙改口，“就是还没睡醒而已，我先走了。”
落荒而逃。还以为自己是轻松一跃跳离苦海。
她似乎还能听到身后夏蔚然和郭念在对话，不知道其中，有没有一个字是关于自己的，嘲笑也好。刚刚就在嘴边的话被咽回肚子里，突然间就清醒了。
时间推着人向前走，我就是跟你一起走了那么一小段，你不是谁的所属物，你的世界也不是只有谁，沿途遇到那么多的人，不知道最后是哪一个会陪你走到底，走到最后，走到尽头。我知道不会是我，我也总觉得你那么好，不配是我，但我仍然嚣张地凭借自己对你一点点单薄的了解总以为起码不会是，这样的人。可能是心存偏见，总之不敢苟同，只能步步观望，句句无声。
而事实上，我丝毫不了解你，不了解他人，也不了解自己。
于是强迫自己忙碌起来，强迫自己视而不见，强迫自己装作遗忘，又痛恨自己仅一昧忙碌于虚空的表象，痛恨自己只能熟视无睹，痛恨自己不能够真的坦然和遗忘。可这样的牵挂，并非真的非你不可，可能更多，挂的只是一种看不得别人轻轻松松就达到你多年堆砌的地位的情怀。想起来并不会感到温暖，只觉得膈应。
说来好笑，真是自私又可怜，自卑又自负。
但实际上，这种念头常常出现，比如那天考完试回家，傅雅殊走着走着忽然看到夏蔚然和郭念走在前面，当下就做出了一个非常惊人的举动——躲到街角里。但是当时站在街角的傅雅殊除了无止境的尴尬以外，还有莫大的震惊：我什么都没做，坦坦荡荡，为什么，下意识地要躲起来？
很快这种震惊就转变成了莫大的惊吓，因为下一秒，有个人拍了拍自己的肩，在耳边低声问：“偷偷摸摸在这干什么呢？”
虽然听声音就知道是顾汶但是仍然被吓了很大一跳，差点要叫出来，就算躲到街角里也会一秒破功。当然，这个惊吓十分成功地阻断了傅雅殊本人并不想进行下去的思考。
顾汶看傅雅殊对于要怎么回答很苦恼的样子，于是支开了话题，“明天还上课呢，快回去吧，我要上楼了。”
傅雅殊好像被当庭无罪释放了一样，如释重负地挥手道别。
这么长一段时间都自己一个人走过来了，那么有谁来，有谁离开，是不是也都没有关系。
被认真对待也好，被草率应付也好，都没关系；被关心要懂得感恩和幸福，被忘掉也不要计较。
所有人离开之后，反正也只有自己，在无声的家里。谈不上喜欢这种沉默，只是一个人待得久了，也会有点担心声带退化。
“一点都不轻松，累得要死了”
“大家都这么好啊，就我一个人这么糟糕，什么都做不好。”
“根本没有看起来那么酷，好废，好想做一条咸鱼。”
“就地放弃自己好不好，反正努力了也不一定成功。”
……
这么多这么丧气的话没有一个人可以说，现实也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平淡，更多时候，四下无人，只能自己消化这些不敢让人听到的声音。起先还会憧憬，憧憬久了就像做白日梦，就怕醒来那天，发现自己什么都没有。所以干脆不想，只顾眼下，眼下有万种愁，但反正都会度过的，比摸不到的美好要好，好一百倍。
想到这里傅雅殊忍不住笑了出来，觉得自己能这么阿q，也挺不错的。
你所看见的只是别人想让你看的你，你给别人看见的也只是你想让别人了解的你，每个人的背后，都是一片深不可测的海，坚强的人可能不堪一击，脆弱的人可能越挫越勇，悲伤的人是个乐观主义者，乐观的人其实很消极，冷漠的人其实很渴望交际，热情的人也会拒人于千里之外，去塑造这种形象辛不辛苦，留下这种印象开不开心，谁又知道谁呢？
我们用单薄语言堆砌起来的生活，用寥寥几句堆砌起来的情谊，用分分秒秒堆砌起来的成绩，用所有理想堆砌起来的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重，又值几斤几两重，天平量不出来的，可能花上一辈子，就能知道个皮毛。
下次见面，一定一定，改头换面。 - 没看完？将本书加入收藏我是会员，将本章节放入书签章节错误？点此举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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