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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君不吃草》正文 三个女人一台戏,三个戏精一部连续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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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竹取接过空泽递过来的湿帕子,松开面具,在脸上抹了一把,看着溪边正在洗果子的云若若,又被她那一脸笑容刺痛了几分,他擦完手后将帕子恶狠狠地往空泽怀里一丢,“我们都是要回总坛的,跟着他走也好。”

    空泽捞过帕子,“这就回去了?”

    “是该回去了,再晚一会儿这林子就该不太平了,昨晚那只彘兽再遇上几回儿咱们可就前功尽弃了。”悠缓的语气从空泽背后冒出,长者不知何时踱了过来。

    空泽回头向长者行了一礼:“师叔。”

    长者点点头,将手中的酒囊递给竹取,摇摇头,“未成。”

    竹取接过兽皮酒囊,脸色有些僵,“好似喝了不少?师叔是如何想的?”他掂了掂手里的酒囊,这酒名为择优谷,是取湿地生长的谷子用沼泽地的露水酿成,酿成后又用特殊的手法提炼,最后得到的精粹喝起来比米酒还甜,也闻不出多少酒气,平常修士都是兑了水煮开的,因为这酒甜是甜了,可喝下后就不用多久酒气就会上头,更有酒量浅者只小酌几杯就如同跌入沼泽里越陷越深一睡不起,故这酒既是择优谷,又是泽幽谷。那个西北看上去只不过一个半大孩子,竹取便拿出了这酒来灌他,只不过现在看来西北什么事儿也没有。

    “他喝了三杯半,”老者无视竹取语气里的不耐,“还有半杯被那位喝了。”

    “那怎么会······”空泽也不由得咂舌,即使是他连喝三杯,估计也要睡上一天。

    “三杯喝下后只是脸色起红,肤体发热,毫无睡意,而那位,”老者叹了口气,“喝过半杯毫无变化,知是烈酒,却未见其怒色。如此一试探,我便知他心性修为皆在我们之上,竹取,你当如何?”

    竹取低头沉思,万千思绪涌过脑中,最后吐出一句话:“跟着他,再看。”然而他心上对于凌陌的忌惮又加深了几分,这样的能士绝对不能让他跑了。

    溪边的云若若漱了口,正捧着凌陌昨晚带回来的果子。她把洗干净的果子摆在一起,拿起一个边吃边等去归还毡子的凌陌。

    那个青色的果子和用来当佐料的红色果实不同,又甜又脆,云若若小心地抓着一个,咬了一大口,“咔嚓——”地声响听得她眯起了眼睛,然而还没等她开始嚼肩膀就被拍了一下。

    空泽从背后冒出来,“西北兄早啊,”他看向云若若手里被咬了一口的青果,笑道:“你就吃果子啊,怪不得你这么瘦,”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云若若的咳嗽声打断了,空泽仔细看去,见云若若低着头梗着脖子,满脸通红,止不住地咳嗽,明显是被呛着了。

    空泽赶紧轻拍云若若的背,“西北兄,你小心些,怎么就呛着了呢······”

    云若若咳了一会儿,终于把那块果肉咽了下去,她抹了抹眼角呛出来的泪水,太难受了,原来不止被仙君灌酒会呛着,连吃个果子也能把自己呛死。

    见她缓过劲儿来了,空泽松了口气,“西北兄你还好吧,我这儿有水儿,你喝点儿?”他拔开水袋的塞子,晃了晃,哗啦哗啦的水声响起。

    云若若摇摇头,不理会空泽递过来的水袋,又咬了口果子,这回她咬的很小口,以免被呛。

    被无视的空泽也不在意,继续唠叨:“西北,你光吃果子也不行,吃点肉吧,还是说你嫌烤肉不好吃?那我们还带了面饼你要不要尝尝?”他将水袋放在一边的溪石上,起身又道:“我去给你拿点?”

    云若若依旧是摇头,空泽见斗大的水袋已经干瘪,而脚下的溪水里似有黑影起伏,于是想要脱身:“别客气,你要吃饱了才好赶路。”他转身作势要离开,突然被拉住了袖子,回头一看,就见云若若朝他举着那个水袋,额发掩盖的眼眸亮晶晶的。

    空泽被她看得一愣,不由得接过那个水袋,一拍脑袋:“哎呀,我都忘了。”算了,这水袋带走也好。

    他走了两步,却又被云若若扯住了袖子,无奈地再次回头,手里就被云若若塞了一个青果,对上那双清明的眸子,空泽有些不自在,“多谢了。”赶紧走吧,那位估计要回来了。

    奈何他转身还未抬起脚,突觉脚踝一凉,得,这回不拉袖子了,直接拉脚,他侧头看去,就见云若若蹲在他脚边,他叹了口气,祖爷爷哟,还让不让人走咯。

    “西北兄,你这是······”空泽刚开口,就觉得腿上一疼,他顿觉不妙,撩开衣摆,就看见云若若扯着一条蛇尾,而他的右脚正缠着一条黑蛇,三角的蛇头正死死地咬着他的腿。

    空泽倒吸一口气,只觉得头皮发麻,舌头也僵硬地说不出话来,却见云若若用力地扯着蛇尾,面上毫不见惧色,空泽也强行镇定下来,弯下腰,用手捏住蛇的的七寸,蛇吃痛松了口,他见蛇尾还在云若若的手里,手一松,那蛇就被云若若扯了过去。

    他咬了咬舌尖,蹲下捏住腿上的伤口,回头看云若若,就见那条蛇绕在云若若的手上,嘶嘶地吐着信子,惊恐地想要逃离,云若若的手却紧紧抓着,空泽急忙开口:“西南兄小心!”

    到底还是蛇的嘴快,一口咬在了云若若的手腕上,云若若惊奇地低呼了一声,放了手,空泽听到那声低呼一愣,那不是个哑巴吗?就在他愣神的一瞬间,那条蛇落到地上又快速向他窜去,他还没反应过来时,云若若就向他扑来。

    空泽下意识地想要避开云若若,站起身往旁边闪去,却不想他的右腿已经麻痹,一个失力就往右倒去,他用右手往下撑去,在脑袋快要撞上溪石前,却发觉自己的左手被拉住了,剧痛使他清醒过来,看见了云若若脸上的焦急与无措,他想,这也算是自作自受了。

    凌陌还在帐篷里和竹取打机锋时,就听到帐外有修士喊出事了。本来帐子里的氛围已经白热化到了一个节点,在听到外面的嘈杂声时,竹取立刻站了起来,身上的低压好似减轻了许多,凌陌看在眼里,也没错过老者朝帐篷外扫了一眼又别过脸去的小动作。

    只是来还个毡子,就被空泽半强迫性地拉到了帐篷里,小小的一个帐篷里竹取和老者盘坐着,又挤进了凌陌和空泽顿时空间小了不少,这导致凌陌的神情变化很难逃过竹取和老者的眼睛,不过凌陌表示无碍,在空泽出去的那一刻起就开始了他那连神仙都堪不破的演技,力求把自己塑造成一个性格古怪却又心怀仇恨一心只忠于师兄对其他不顾一屑的狂妄修士,虽然看不透对方面具下的神情,但凌陌也能通过对方的言语和微动作分析其心理,于是一个帐篷成了戏精的演技比拼现场。

    打过招呼后,天生戏精先开口道谢,暗示毡子我已经还给主人了,你们有什么事儿就赶紧说,别找个名不正言不顺的理由拖着。

    半路戏精非常客气地表示毡子什么的就不用还了,还有什么需要的东南兄你就拿去吧,心里又加了一句把昨晚从帐篷顺走的灵果拿回来就行。

    天生戏精就假装不好意思,昨晚我和弟弟承蒙你们招待,美酒烤肉还有上好的灵果吃,我怎么好再拿你们东西呢?就是之前打斗受伤了有小弟给我们送灵草我就选了一点好的带走好上路,你们不介意吧。

    半路戏精知道他说的选好的就一定是好的,就不知道是不是一点了,忍着肉痛摆摆手物资食物药草东南兄随便拿你人留下吧我们不想你走。

    天生戏精嘴上说惶恐惶恐怎么能再麻烦你们呢?不能耽误你们的历练,脸上却做出很拽的样子表示你们才是麻烦。

    半路戏精装作没看到,连连说这怎么是麻烦呢,这林子危险的很,多一个修士多一个伴儿,不熟悉的修士根本走不出去,尤其是落难的修士根本就是肉包子。

    天生戏精开启狂妄模式:肉包子?就算是肉包子我也是个有本事的肉包子。

    老戏骨一看要谈崩,插了进来来个反转:哎呀东南兄要单独走也没关系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办法进总坛啊,我们在林子里添了不少新阵法,东南兄从炎天来怕是不知道啊

    趁天生戏精愣神时,半路戏精就插了进来,这新阵法啊就是我们在逍遥林的修士维护的,也只有内部修士才知道,可厉害了呢,东南兄要想知道就求我啊

    谁知天生戏精不当一回事:没事没事我们千剑阁的人有秘法,既然是你们修的阵法想必不知道阵眼也可以溜过去,到时候自有设法的修士来接我。顺带挑挑眉表示你奈我何?

    半路戏精咽下一口气,还好忍住了怒气没破功。

    老戏骨不咸不淡地指出问题:东南老弟没有指路人就不怕毁坏阵法,受到责怪是小事,万一有什么东西混进了总坛呢?

    天生戏精见对方还在下套不直说,只好接着怼:责怪?没听说过八百里加急吗?至于有人悄悄混入,那要你们这帮守阵的干嘛?

    老戏骨一时也不知如何接话,于是场面一度安静了下来,好在这时有修士喊道:“不好了,出事了。”

    帐篷外的嘈杂声传来,竹取立即站起身来,掀起帐篷,道:“我去看看。”

    凌陌见他走了出去,看了依旧端坐着的老者一眼,朝他点点头:“我兄弟还在外边,我也去看看。”跟上竹取,就听报信的修士道:“大哥,空泽兄在溪边被蛇咬了,还摔伤了胳膊。”

    溪边?凌陌心头一跳,侧头看见竹取已经奔向溪边,赶紧跟了上去。

    一圈修士围在溪边,竹取拨开人群,就看见空泽被人半浮起来,脸色苍白,紧闭着双眼,瑞火文面具的修士正在用灵火帮空泽祛毒,也有会医的修士在帮空泽敷药。

    “怎么样了?”竹取蹲下去察看空泽腿上的伤,不过三个血孔,被药汁染得有些发黑。

    会医的修士回答:“不是剧毒,躺上一两天就好。”又指了指空泽的胳膊,“胳膊摔折了,要修养好一段时间了。”

    凌陌抱着云若若从一边挤了过来,“西北也被咬了,还有药吗?”

    周围的修士都惊讶的看过来,会医的修士赶紧抓了一包草药过去,“西北也被咬了?刚刚不是好好的吗?怎么现在才说?”

    凌陌接过草药搂住云若若,撩开衣袖,露出来与云若若黝黑肤色完全不符的白嫩手腕,快速把药敷了上去。

    竹取让开位置,“西北兄没事吧?”

    会医的修士看着紧闭着眼睛被凌陌护得紧紧的云若若,道:“只是被蛇咬了倒没事儿,就是被咬的修士一般毒发时就昏睡不醒了,刚刚她还挺有精神的啊,我都没看出来。”

    凌陌一边拿布将云若若的手腕包了起来,一边回答:“我们修的功法能延缓毒素的蔓延,她毒发晕倒了我才发现她也被咬了。”

    瑞火文的修士惊奇道:“你们的功法这么厉害?西北居然能撑这么久,刚刚还是她来拉我们来救治空泽兄的呢。”他又一指溪石上的果子:“西北吃了一半的果子还在那儿呢。”

    云若若睁眼抬头去拿果子,凌陌捉着她的手,另一只手把她按尽了怀里,“嗯,给她留着,等她醒了再吃。”被强行埋胸的某草安分了。

    站在一旁的竹取又看了一眼真的昏迷不醒的空泽:“·······”我还是不指出来了,给我可怜的师弟留点面子。他想了想,趁着修士们都在这里,道:“本来我们就要出发去总坛的,既然空泽受了伤,西北也晕着,那我们等明日空泽好转再出发如何?”

    “也好,空泽体格好,明天就该醒了,只是这手······唉。”会医的修士点头,其他修士也都附议:“是该回去了,那就明日走。”

    竹取低头,对抱着云若若的凌陌道:“西北受了伤,贸然赶路也不好,东南兄觉着呢?”

    凌陌站起身来,叹了口气:“我自然是要照顾西北的,明日和你们一起出发便是。”

    竹取见凌陌终于答应了,不由得感慨蛇没白放,“东南兄留下就好,”他向一旁的修士吩咐:“把东西分给东南和西北一份,多给他们备点灵果和草药,西北要休养。”

    “明白。”修士们赶忙答应了下来。

    凌陌也不客气:“多谢东南兄关照了,若有什么活我也会帮忙的。”

    “还有什么需要尽管提,”竹取又客套了一句,见凌陌给足了他面子,满意地笑了笑,道:“既然定下了,那大家都该干吗就干吗去吧。”

    两名修士搭起空泽,跟在了竹取后面,剩下的修士跟凌陌打了个招呼也都离去了,历练中被蛇咬了不稀奇,他们都习以为常了。

    留下凌陌抱着云若若,见人都走远了,轻声道:“早知道我就该把果子都扔了的。”感受到怀里的人又是一动,凌陌笑道:“怎么,现在会装晕了?”他抱起云若若向溪水上游走去。

    溪水上游的溪石越发料峭,凌陌走到一个分支处,上了岸,在一棵古树下把云若若放下后,递给她一个青果,“你的果子。”

    云若若惊喜地接过,又见凌陌饶有趣味地盯着她,脸上起了热度,不好意思地转过身去,只留给凌陌一个背影,却听见凌陌噗呲一下笑出了声,脸上越发地热了,恨不得把手里的果子丢出去。

    逗弄够了,凌陌收敛了笑意,伸手把她掰回来,又量了一回动脉,和昨晚一般没有任何异象,他皱起了眉头,“你困吗?”虽说凌陌医术不精,可是把脉是仙家的基本功,不至于有没有事儿都看不出,更何况之前看到云若若的伤口时他就运气沿她的周身走了一遍血脉流通也完全正常,蛇毒要么已经排出要么被吸收了。

    给云若若渡了灵气过去,确保无碍的凌陌放开了她的手,想起来之前自己受了那么重的内伤都是靠云若若的血才治好的,突然明白了云若若的特性,云幽草本身也抗毒不是么?

    怪不得云若若一开始就让自己吃了她,凌陌有种自己随身带着储备粮和灵丹妙药的感觉,看着正在吸收灵气一脸愉悦的云若若,凌陌甩了甩头丢掉了这种想法。

    云若若收起灵气,高兴地将青果递给凌陌,凌陌推了回去:“你自己吃吧,”他伸手从云若若脖子里的锦囊里掏出一件衣服,之前的粗布衣服不能穿了都收在这个乾坤袋里。

    说是乾坤袋也不过能装一些凡物罢了,沾有灵气的东西都不能放,这也配得上乾坤二字?奈何就连这小小的袋子也是从云二那里用东珠换来的,凌陌现在当得上落魄二字。落魄的凌陌一边嫌弃一边将衣服铺在树下松软的落叶上,然后也掏出一个青果来咬了一口:“我这还有。”

    云若若看着凌陌将满袖子的青果倒在了衣服上,然后转头想自己得意地一笑,完全不知道自己就和炫耀糖果的孩童一般。

    他拍了拍空着的衣服,示意云若若坐下,然后又咬了一口青果。也难怪云若若爱吃,这种果子不知是什么古树上的,每一口都是满满的灵气,有妖兽肉吃的凌陌不觉得稀奇,可云若若是第一次尝到灵果,对她来说这也是一种获取灵气的滋补,对其他修士来说也一样,所以竹取才会那么肉痛这种专供自己的果子,奈何都被凌陌顺了来。

    见云若若坐下后,凌陌开口,“说说看,你是怎么被蛇咬的。”

    “空泽,过来,我在吃东西,他被蛇咬了,我把蛇拉住,也被咬了,我没拉住他,他摔倒了,然后我去找别人救他。”云若若尽可能地运用自己稀少的词汇量把事情断断续续的描述了一遍。

    “空泽是自己被蛇咬的?”森林里有蛇很常见,清晨在水边活动也很正常,可是昨晚凌陌就在溪边抹了妖兽血,那边水里连条鱼都没有,哪来的蛇?

    云若若摇了摇头。

    “不是?”凌陌惊讶,那还有别人故意放蛇咬空泽?

    “是蛇自己咬的他。”

    凌陌心好累,但明白了云若若的意思,空泽不是故意被蛇咬的。

    “他要给我吃的,走着路,蛇从石头下爬到了他的脚边,我去拉蛇,蛇很害怕就咬了他。”云若若见凌陌好像不怎么明白,又加了一句解释。

    “给你吃的?你吃了没?”凌陌抓住了重点,但是好像抓错了。

    “没有。”云若若又摇了摇头,“我没理他,仙君说的,不要随便搭理别人。”

    凌陌放心了,听话是这棵草最大的优点。不管那条蛇是怎么来的,这次明显是空泽他们下的又一个套,把自己引开又不敢真的伤了云若若,只好让她睡着,就为了留下自己,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那么执着于这种手法。

    凌陌又嘱咐道:“别让人发现了你会说话,我给你的东西你也要照我说的藏好,别被人看见,要记住我说的话,乖乖听话才有肉·······果子吃。”

    云若若乖巧的点头,凌陌见她吃完了手里的青果,又翻出一把乌草,帮她把手上掉的色都染回黑色,又把她的袖口重新扎紧以防袖子里的东西掉出来。

    处理好云若若,凌陌捡了根树枝,用掌心火烧成木炭,开始给自己描眉化妆。一段小小的黑炭在凌陌手里如眉笔一般灵巧,只不过将眉毛描粗下拉,又将眼线化成细长三角,凌陌身上的颓废、刻薄气息更加浓重。凌陌将剩余的木炭碾碎,均匀地抹在脸上和脖子上,于是整个人穿身黑衣都能和黑暗融为一体了。

    云若若目不转睛地看完了全程,见凌陌弄完后转头看她,歪着头问:“为什么我要用黑草?”

    凌陌叹了口气回答:“因为怕你把碳吃进嘴里,乌草不掉色。”见云若若还是不解,凌陌不想解释更多,“你还记得你为什么要叫西北吗?”

    “因为仙君和我从东南来,要往西北去。”云若若脆生生地回答。

    “那我说我们现在在往东走呢?”

    “啊?那我要不要改叫东北?”

    凌陌扶额,也是,他自己都被拐错了方向,哪能指望这个孩子认路呢?云二和源生把他带到逍遥林,凌陌一路过来见着了逍遥林就只顾着调息疗伤,也没仔细辩路,只想着云二和源生总归是把他们往东北的逍遥林总坛送的,方向是偏东的,只要反方向往西走就能走出东林进入常有散仙活动的西林,哪知源生见了逍遥林后就偏西行,不偏不倚地把他们送到了林子正中,当时他未想太多,结果反向越走越偏,自己深入了包围圈,从早上听到竹取这一支队伍真正任务是修阵时,凌陌就明白自己走错了,可是如今被竹取缠住,再想脱身难上加难,更不论要出西林还有其他据点要通过了。

    想到源生大概是看破了他们身份,想要帮他们的好意,凌陌不由得苦笑,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所以竹取说的有一点是对的,这林子危险的很,不熟悉的修士极容易迷失方向。

    抬头看看被参天树冠遮住的太阳,凌陌一边在心里懊悔自己的疏忽一边努力冷静下来再想出路,靠太阳辨别方向是不靠谱的,但是靠凌陌自己的方向感明显更不靠谱,离开了竹取,怎么保证方向不错才是首要问题。

    最好的办法就是走之前从竹取那边偷一份林子的地势图,在东林设阵法可以没有阵法图,因为有些修士能把法阵记在脑子里,再去辨别,但是绝对不可能没有地势图,除非这么大一片林子的地势走向密集度都能记在脑子里,但看竹取的道行是肯定不行的,老者另说,所以作为领队的竹取肯定有地势图,不过连地势图都偷了那最好再找两个通行证,就像炎天那边的通行证进了逍遥林就没用了一般,竹取的通行证进总坛不行,但是要溜出东林大概是没问题的。嗯,没错,这就是凌陌把自己涂黑靠在树上闭目养神的原因——为了晚上当盗贼。

    等太阳开始西斜了之后,凌陌才拎着一只山鸡牵着云若若回到了营地,那只山鸡是因为在树上扑棱翅膀太吵才被凌陌打下来的。营地有不少人用枯枝麻布树叶等物支起了一个个小棚子,仅能容纳一个修士躺下去,昨晚匆匆忙忙地没时间搭,好在露水不是很重。

    见凌陌和云若若回来了,按照竹取吩咐的修士凑上前,招呼道:“东南兄,西北兄这么快就醒了,空泽还晕着呢。”见西北向他点头,又笑道:“也是,你们都是千剑阁出来的,不寻常哪。哦,那是你们那份的毡子和蓬布,我抽空给你们搭起来了,还行不?”

    凌陌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就见一个三角棚铺在溪石上,里面铺了厚厚的毡子,“麻烦兄弟啦,这只鸡就交给兄弟了。”

    “好嘞。”修士接过那只鸡,“真肥啊,待会儿就烤了它。”

    凌陌也拉着云若若在枯树枝旁坐下,已经有几个修士在把打来的猎物扒皮洗净了用树枝串起来,凌陌捡了只拔了皮的野物,拿起放在架子上的匕首,刀刃灵活地在肋骨间划过,不过一小会儿,那只野物身上的肉块就被他剔了下来,只剩一个骨架。

    “好刀法!”

    “这刀就跟活了似的。”

    “一根骨头都没有断,真不容易啊。”

    赞叹声连连不绝,然而站在一边的竹取看在眼里,想到的却是那刀刃从脖颈处划过的场景,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一旁的老者拍了拍他的肩膀,竹取回过神来,带着半面的脸上勾起一个笑容,“东南兄这刀法可是厉害,算得上一绝!”

    凌陌这回说话留了个心眼,绝不提道法修为,“哪里,我以前狩猎时,不会扒皮,就和同伴分工,后来索性偷懒连打猎都不去了,只负责切肉,为这事儿没少被同门嘲笑过,切的肉多了自然就熟练了,算不得绝活。”他连上带着微笑,却又有一丝落寞和怀念。

    众修士都知道千剑阁被灭了满门,招呼竹取和长者坐下,说笑的说笑,架烤肉的架烤肉,生火的生火,场面一时热闹起来。

    肉很快就烤熟了,择优谷煮的甜汤也都分给了众修士,凌陌给云若若接了一大杯,让她配着果子吃,自己则拿起老者放在地上的酒囊,倒了满满一杯择优谷,向竹取举杯:“多谢竹取兄收留,在下先干为敬。”还未等竹取有所反应就仰头将杯中酒饮尽,然后将杯口朝下,朝竹取一笑,黝黑的脸上溢出别样的光彩。

    “东南兄好酒量!”有修士喝彩。

    竹取抬手,周围安静了下来,他也笑道:“即是东南兄相敬,那我也少不得喝一杯。”他拿起原木杯,将杯中甜汤饮尽,又递到老者面前,示意他倒酒。

    老者捧着酒囊,浅浅倒了一杯,正要停下却被竹取阻止:“倒满。”

    “明天还要出行,酒烈······”老者低声劝阻,竹取伸手自己接了满满一杯,“无妨,不过一杯酒,等明天醒了就神清气爽了。”

    他将酒喝得一滴不剩,也将酒杯朝下,向一直盯着他的凌陌投以微笑。昨晚拿择优谷灌了人家弟弟,这杯酒就当赔罪好平息人家的不满。

    “老大也爽快!”修士们也跟着将甜汤一饮而尽,竹取又笑道:“我也就喝一杯,你们都安分点,喝几口就好,守夜的自己看着办。”

    守夜的修士答道:“那是自然,我们想都不敢想呢,喝趴下了还不得被大哥你剁了?”

    大家都哄笑起来,喝过酒,吃饱了肉,老者首先告辞:“我年纪大了,先去歇着了,你们也别熬太晚,明日还要赶路。”他收起酒囊,站起身来,“空泽那边好好照顾,还有守夜的对东南兄弟的棚子仔细些,他们睡溪边不方便。”

    守夜的修士连连答应,凌陌也摇头笑道:“多谢先生照顾,我们离营地挺近的,没什么不方便的,就不用麻烦兄弟照顾了。”

    老者不接话,向竹取点点头,往自己的棚子走去。

    竹取明白了老者的意思,又吃了几块肉,用布帕擦了擦手,看了在帮云若若捡果子的凌陌一眼,也站起身来,“酒上头了,我也不熬了,你们都悠着点,收拾好自己。东南兄也是,好好休息,明日大家一起出发。”见凌陌点头,他又嘱咐了几句,随即转身离开。

    见竹取进了唯一的帐篷歇下后,修士们又调笑了几句陆陆续续地散了,凌陌也牵着西北打了招呼后回到了溪边在棚子里躺下,只剩下守夜的修士拨弄着火堆。

    今夜一点风都没有,树叶也不怎么动,却比昨夜凉上许多,连影影绰绰穿过树缝被溪水反射渗出来的月光也透着股阴冷。

    一个守夜的修士嘀咕道:“看来是要下雨。”

    另一个修士急了:“那明天的路不好赶了吧?这可怎么办?有兄弟的伤还没好呢。”

    “又不是没有冒雨赶路过,大家互相照顾一下,有大哥带路走不丢的,而且下雨了这林子反而太平。”他轻声道,要下雨也是后半夜的事了,逍遥林的雨来得急却不会很大,也就连绵几天罢了。

    “可这时间不对吧,旱季还没过吧。”

    “旱季雨才好,下的小。”

    “我怎么觉得这雨还是来得奇怪呢?”不过说话的功夫,连月光都被掩盖了起来,周围只剩下一片暗沉,看过去只有一片黑影,唯有火堆还残留着光亮。

    能不奇怪吗?先前开口的修士叹了口气,往火堆里添了点枯枝。炎天那边怕是早已乱了,仙家哪来的精力顾得上这里?而总坛在这林子里干了那么多事,坏了灵脉格局又没有仙家调风布雨,这逍遥林当真成了野林。

    这么想着,他又嘲讽地一笑,将炎天的仙家杀得一个不留的是他们自己,如今又有何权力感慨?总坛要的不就是仙家无力管他们好肆意行动?

    压下心头的讽刺,他想喝口热汤,向旁边摸去却见同伴低着头一动不动,似是睡着了,这就喝了几口酒?怎么今夜这么不靠谱?他有些无奈,刚想开口叫醒他,忽有风声从背后袭来,他的后脑勺被准确地击中了,力度刚好让他颈椎发麻,随后陷入黑暗。

    一块石子掉在地上,凌陌闪身而过扶好修士,让他保持盘坐的姿势,两个被点了穴的人看起来就像在打瞌睡,于是整个营地就只剩凌陌一人还精神地站着,毕竟现在已是子时,修士最疲倦的时间段就连喝了酒的竹取也在帐篷里安睡着。

    凌陌一袭黑衣,离了火堆,悄无声息地往帐篷走去,在漆黑的林子里很难有修士发现他。但是他大概是运气不好,就在他离帐篷只有几步远时,一道白光劈开了黑暗的天空,在一瞬间内照亮了整个营地又回归黑暗,凌陌快速反应过来,纵身跃起以最快的速度奔向溪边,隆隆的雷声从他的头顶滚过,然后重重地一响,炸了开来。

    这叫什么事儿?还没做坏事就要五雷轰顶?好吧,凌陌不相信天打雷劈的报应,他曾经灭了千剑阁却也安然度过了上仙劫,这闪电要劈也不会只劈他一个。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天象,只能祈求这帮家伙慢点惊醒,好歹给他藏起来的时间啊,都走到这儿了他偷个东西容易么他?!

    一道道横飞的闪电在夜空里穿梭,漆黑的天空被劈得七零八落,震耳的雷声沉闷地奏下,有一两滴水珠从闪电撕裂的口子里砸下,打在树叶上,随即是千千万万的雨点,树冠被砸得抖动起来,雨水顺着树叶滑落聚成水帘从树缝中倾泻而下。

    营地的棚子都被打得噼里啪啦地响,好在都是搭在树下,有修士喊道:“在外面的人赶紧进棚子!”透过水幕看去却是什么都看不清,大家都有经验地缩在棚子里等待暴雨过去。

    给守夜的修士准备的棚子不是很大,凌陌和两个守夜的挤在一起,幸好刚刚把两个守夜的拉进棚子时没人看清楚他的动作。棚子在暴雨中扭动着,凌陌忍受着两个湿漉漉的家伙靠在他的身上,一边担心这棚子会不会被掀飞,一边祈祷云若若能待在棚子里好好的不被雨淋。

    可能凌陌是真的点背吧,在雨点稍稍小了点,众修士恢复了平静又昏昏欲睡时,凌陌探出棚子正准备溜回溪边时,就看见一个矮小的身影在雨中飘渺,晃晃悠悠地过来。

    凌陌的头差点撞上棚架,怎么怕什么来什么?!他不管身后那两个家伙,冲出了棚子,将云若若拉到一边的树下,又惊又怒地问她:“我不是让你别乱动吗?你到这儿来干什么?!”

    云若若全身上下都湿透了,额发黏在脸上,水珠滑过她黝黑的脸庞,苍白的唇瓣显示她此刻并不好受,她不敢说话,又不知道该怎么表示,只能焦急地向凌陌用手比划着什么。

    凌陌还没看懂,就听到一旁的棚子里传来老者的声音:“东南兄?西北小弟?你们站在这儿干什么?”

    凌陌脸上的炭黑被雨水冲出一条又一条的沟壑,他不敢伸手去抹,只能别过脸回到:“我兄弟被雷声惊着了,溪边的雨又大,我带他来着这儿避避,现在雨小了不少,我这就带他回去。”不等老者回答,他将黑外衣脱下罩在自己和云若若头上,护着云若若冲进了雨幕里。

    不能让更多人看到脸,等那两个守夜的醒来还要想办法应付过去,凌陌尽量冷静地想着对策,搂着云若若脚步匆忙,云若若却突然停了下来,凌陌一个踉跄,低头怒问:“你要干什么?!说好了要听话的!”

    “水里,很多鱼,有很多声音,往这里跑,”云若若反手拉住凌陌,踮起脚凑近凌陌轻声呢喃道,“很多很多,跑得很快。”

    凌陌定住了,他屏息去听,透过噼里啪啦叮叮咚咚的雨声风声,还有无数急促而细微的震动声从远方传来,像是沉重的战鼓,成千上百,混乱的鼓点汇聚在一起,就像一支迁徙的军队踩出的步伐声。

    不过,这支部队明显混乱凶猛更加声势浩大,而且,越来越近!

    一个恐怖的念头一闪而过,凌陌惊醒过来,他一把扛起云若若,转身大喊:“都起来!有东西过来了!快点起来!”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好好地干什么呢?”雨声里夹杂几个修士的询问。

    “东南兄你们怎么在这儿?”竹取掀起帐篷,看向满身狼狈的凌陌和云若若。

    “你仔细听,”凌陌来不及解释更多,“有东西过来了,而且还不少。”

    竹取也凝神听去,感受到那股震动时也是一脸惊骇,“这是······”

    “是兽潮!大家赶紧起来,兽潮来了!”老者站在雨中,喊出了竹取要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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