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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君不吃草》正文 临时盟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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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修士苦苦等候了三个昼夜,如今等来了久违的阳光,他们肆意地在山林中奔走,劈倒树木在木屑飞溅中制成了木盆木碗木杯,剩下的晒成新鲜的干柴。那些与草药相伴在树上石头底下躲了三天雨的伤者也都在阳光下活动终于痊愈的筋骨,寻找不那么潮湿的地方用晒干的枯枝搭起了柴堆。

    那个先前因为彘兽攻击伤了肩膀的修士正在单手将干草拢在柴堆上,催促一旁的晖平:“好了没?怎么还没点起来?”晖平手里抓着几张火符,摇摇头:“不行,太湿了,连灵火都不好点。”他手里又一张火符燃烧殆尽,却只有几点火星落在枯草堆上,连火苗都没留下。几乎要抓狂的晖平索性一把将火符甩在干草上,念起了咒,火焰轰地窜起,拢着干草的修士烫得缩回了手,坐在一旁看火符燃尽后,残留的火星在干草堆上噼里啪啦地朝四周散开,灼热的火焰随之跃动,他呼出口气:“总算是烧着啦。”晖平也坐下了,搓去手上的符灰,抱怨道:“这山上太湿了,都没得好好的柴火,也不知道能烧多久······”

    “新鲜的柴火来啦!”话音刚落,一大堆刚捡回来的枯枝扔进了好不容易燃起来的火堆里,晖平抬头看去就见那个带着枫叶纹面具的修士正在拍去身上的木屑,他猛地弹起身子向枫叶纹面具的修士扑去,一边怒骂:“恬昭!你这个榆木疙瘩!你是不想吃晚饭了?!”

    另一个修士也惊慌地看着被一堆潮湿木柴压住的火堆,那好不容易烧起来的火苗“噗嗤”几声衰弱了下去,随即化为柴堆上的一缕缕白烟,着急的鲤鱼纹面具的修士和带着枫叶纹面具的修士恬昭显然忽略了潮湿的空气下,只晒了一天的木柴并不是那么的干燥,刚刚点起的的火堆显然没有足够的灼热来烘干它们。鲤鱼纹面具的修士庆幸自己没有贸然扔柴,恬昭却不以为然地嬉笑道:“我哪知道你刚刚点起来,没看清楚···你再点一次不就得了?”晖平埋怨道:“没看清楚,那你要眼睛干嘛?你知道点这么一堆火要用多少符纸?你赔我啊?”恬昭耸耸肩:“是你自己修为不够点个火还要用符,哪有让我赔你符纸的道理?”这话是戳到晖平心中的伤处了,他气急败坏地扯住恬昭的衣襟,怒道:“你以为我乐意?你有本事那你来生火啊!你不是自诩半仙么?”这下恬昭的声音也冷了下来:“连玩笑都开不起了,你别是在林子里呆久了脑子进了水!”

    眼看着他们要吵起来了,鲤鱼纹面具的修士赶紧放下手里的柴拉开他们劝道:“行了行了,都把脾气收一收,怎么还拿修为说事呢?”坐着的修士也反应过来,撑起身子道:“不就生个火么?晖平你别计较那么多,打猎的都快回来了,咱们趁天还没黑赶紧忙活吧。”

    晖平松开了握紧的拳,一声不吭地站着,他匆匆忙忙地跑路,带得符纸都是攻击用的,并不多的引火符前几天在雨中点火都用得差不多了,他怀里剩下的符一甩出来这些木柴估计只会炸开,根本不能好好生火。晖平又想起那个随意捏个决就能引出阳火的身影,心中一股郁气横冲直撞,若是他的修为还在···若是他也有那么好的功法···

    恬昭和晖平冷目相对,也看清了晖平眼中的憋屈,自知失言,却不知道怎么挽回场面,也不发一言地站着。于是云若若扶着凌陌走到空地上时就看见了两人对持的一幕,他走近熄灭的火堆,假装没有听到他们先前的争吵,抬手一指,有火苗从柴堆上窜起,在逐渐昏沉的暮色中照亮林间一隅,腾起的火焰拉回了几个修士的目光,凌陌故作诧异道:“你们都站着干什么?等我给你们点火?”

    鲤鱼纹面具的修士回头笑道:“那真是多谢东南兄了,这山林湿气重,别说打火石了,就是点了火柴也不好烧,我正愁呢。”他拉着晖平坐下,晖平也顺势下了台阶,坐在火堆旁向凌陌点了点头,然后熟练地用捡回来的粗枝搭起烤架。

    恬昭也凑过来扶着凌陌坐下,奉承道:“东南兄的灵火就是奇妙,都不费柴火。你这伤啊坐这火边烤烤,说不定也好得快些。”凌陌刚盘腿坐下,还未作答,身后一根树枝伸过来戳了戳锦昭的后颈,有声音戏谑道:“就你会说话。”

    恬昭转头,就见离他最近的柳叶纹面具的修士正收回树枝,远些的空泽抱着一个大石盆气喘吁吁的走过来,竹取一手抓着一只扒了皮的妖兽,一手抬着石盆,给空泽搭把手。他们身后跟着一群扛着猎物的修士,谈笑着向火堆走来。

    恬昭站起身来迎上去:“头儿,你们回来啦?我们这儿刚升起火呢。”其余修士也都起身招呼:“大哥。”

    竹取闻声点了点头,一旁的空泽顿住了步子,“砰——”地一声将那块巨石凿空而成的石盆放在了地上。恬昭接过竹取手中血淋淋的妖兽后,看到石盆里纯净的泉水疑惑道:“哪来这么干净的泉水?”柳叶纹面具的修士从一边冒出来道:“当然是在山下找的溪水,我再给他整干净的啊。”空泽正在揉腰,一路搬上山来把他累得半死,“那还不是我搬上来的?”竹取笑道:“是辛苦你了。”

    云若若扶着凌陌起身,凌陌向前一步,问道:“竹取兄,你是带着弟兄们从山上回来的?”

    “是啊,山下一片狼藉,找这一处干净的溪水都费了不少工夫。”竹取到火堆旁找了个衣服垫着的位置坐下,又道:“东南兄有伤在身,但是下一波兽潮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发动,趁这一波兽潮走远了现在出发最是要紧,还请东南兄体谅则个。”山下的情形实在不是用言语能说明白的,竹取就怕凌陌到了山下见了那惨景心生退意,还是把话说在前头。

    凌陌摇摇头道:“竹取兄说得这是哪里话,有弟兄们照顾,我啊,恨不得早点出发才好。”老者踱了过来,将一只木杯递给竹取,又往凌陌手里塞了一只,接话道:“已经定下了行程就不要太急了,只要兄弟们都在一处,保命的法子有得是。”凌陌看向手里粗糙的原木杯子,里面的水很清澈。空泽灌了满满一水袋走过来,在竹取身边坐下,叹口气道:“总算能吃饱了,可惜喝不上几口热汤。”已有修士在篝火上方架好了处理干净的兽肉,还吊了个瓦罐,依旧是之前那只小小的药罐,随着天黑,山间风也越来越凉,喝点热水驱驱寒是最好的法子,可惜修士多热水少,分不到几口。

    凌陌勾起唇角,“这有何难?”他将手里的木杯递给云若若,绕过竹取,拉起空泽,“你跟我来。”空泽刚刚歇了歇脚就又被凌陌拉住了后领子,又想到要事事让着凌陌,只好起身,嘴里嘟囔道:“怎么又拉我,屁股都没坐热呢···”然后不情不愿地跟着凌陌走了,竹取和老者好笑地对视了一眼,一起坐下烤火了。

    竹取和老者喝了点水,又低声商量起接下来需注意的事宜,对于要不要把东南和西北算作他们队伍收的人这个问题他们产生了歧义。东南心性有些傲,当然他一身本事也有傲得资本,除此之外他对竹取这支队伍多次相助算得上有恩,可他也不贪功也不欺人,之前那头彘兽的妖核还在竹取的灵物袋里放着,东南连问都没问一句,这样淡泊的性子就算是回了总坛到了千剑阁那边也应该不会对竹取这一边抱有敌意,总坛那地方鱼龙混杂,东南没有人领着去了肯定要吃亏,倒不如拉他一把,还个人情,老者是这么想的,他很肯定东南不过一朝落难总有发达的一天。不过竹取却很犹豫,虽然凌陌现在和他们交情不错,但是凌陌是千剑阁的修士,等回了总坛怎么瞒过弟兄们的眼睛把送去千剑阁那边?而且万一凌陌上了高位翻脸不认人怎么办?师父知道了还不得扒了他的皮?竹取还在内心挣扎,就听到身后传来惊呼声,连火堆对面的修士都停下来手中的活,遥遥地向他们身后观望。

    竹取和老者转身看去,就见众修士正围着一个柴堆,那个石盆正压在上面,有一圈熊熊烈火绕着石盆烧了起来,明亮的火光映照出众修士脸上的惊奇,空泽挠了挠头,问道:“这可是石盆,这么多水能煮开?”在一边蹲着的凌陌伸手又给柴堆加了把火,笃定道:“能。”

    恬昭添足了木柴站起身来,感叹这灵火就是好用,这些木柴都是带着湿气,居然被石锅压在坑下还能一口气烧起来,真的是一瞬间火焰就燃起来了,而凌陌只是蹲在那儿动了动手指而已,由不得周围的修士们不惊奇。锦昭又转身看向另一个烤肉的火堆,那上面架着的烤肉其实都是在山下捡来的犬兽,那些犬兽因为凌陌族群受到重创,不得不在山下一边躲避兽潮中比它们更加凶猛的妖兽,一边狩猎弱小的食草妖兽,正在休养生息时被找不到猎物的竹取他们撞上了,于是杀了几只受了伤落单的带了回来。下山的修士们都嫌弃极了,可山上的猎物差不多都跑的跑,死的死,只剩下这么一群瘦得皮包骨的恶犬,还凶死了,几天没吃上一块肉的修士们也顾不得那么多,趁犬兽受伤抓了几只就跑,怎么说也算是肉啊。

    等着猎物扛上来的恬昭当然也不嫌弃,但要是能吃得更好的话,他自然不会拒绝。他跑到了竹取面前,弯腰讨好了几句,竹取无奈地从怀中摸出了一个乾坤袋丢给他,恬昭赶紧接过,凌陌和他擦肩而过时,都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愉悦气息。

    凌陌拉着云若若在火堆的烤架边找了个位置坐下,问了句:“竹取兄给了他什么?乐成那样?”竹取喝了口从瓦罐里舀得热水,笑道:“他骗走了我的口粮,说是要煮热粥。”听到热粥二字,火堆边的修士们心中一动,啃了几天的冷面饼酸果子,热乎乎的粥绝对比烤架上瘦巴巴的肉吸引力大多了。

    肉瘦归瘦,但到底还是肉,又烤了不过一会儿,阵阵肉香散开,烤肉表面也泛起了金黄油亮的光泽,有修士想要咽口水时,有一股浓郁的气味飘了过来,包裹住修士们的鼻尖,让他们连烤肉都忘记了,只顾着用鼻子在空中使劲儿嗅,“什么东西那么香?”有修士忍不住发问,那股香气越来越近了。一只热气腾腾的木碗递到了竹取面前,香气顿时弥漫开来,所有修士的目光都被那只木碗吸引了。

    竹取捧着那只木碗,扭头对站在他身后的恬昭笑道:“我还在想你拿了我的口粮,以后我要是没吃的,就把你炖了。”恬昭将另一只木碗递给了凌陌,应得爽快:“行啊,老大都没吃的了,那我早就饿死了,炖了就炖了吧。”

    “你皮那么厚,炖烂了都不好吃。”随后而到的空泽将手里的一只木碗递给了老者,捧着自己的那碗,席地而坐。恬昭不在意空泽的话,回道:“把我炖烂了,总比这狗肉好吃,那边的面糊糊熬开了,各位弟兄都去盛一碗喝点吧。”

    和硬邦邦的干粮比,热乎乎的面汤和烤肉对于窝在角落里躲雨啃了几天干粮的修士们来说,这是对身心最大的慰籍了。有修士急忙道谢迫不及待的拿起木碗冲向石盆,反应慢一拍的也紧随其后。恬昭昭急忙跟上他们,去帮他们一把,“你们都别急,石盆大着呢,都有份。”

    唯有凌陌将面糊糊吹了吹,热气下是炖软的面饼,夹杂了一些谷米,大概为了粥的分量,里面居然还有几块去了核的果肉。凌陌将碗递给身旁挨着他的云若若,云若若接过碗,凑近闻了闻,那股子椒盐味儿刺得她打了个喷嚏,差点将面汤洒出来。

    凌陌诧异道:“怎么?不好喝么?”这粥里被放了花椒,光顾着云若若吃素的问题,去忽略了云若若能不能吃辣的问题。

    云若若看着手里的粥眨了眨眼睛,把眼泪憋了回去,然后摇了摇头,她端起粥,喝了一口,神色如常。

    凌陌见她没有异样也就放了心,对面传来老者的声音:“怎么,西北小弟不能吃辣?”凌陌隔着火堆答道:“还好,不常吃罢了。”老者身子动了动,用树枝在火堆里扒拉两下,又用宽大的树叶包裹起了什么东西,然后起身递给凌陌,温和道:“试试这些吧。”

    凌陌直起身伸手接过,叶子里包得是几个烤好的芋头。“多谢先生了。”凌陌就着叶子搓了搓,芋头焦黑烘干的皮掉了下来,露出里面奶白色的肉。凌陌尝了一个,剩下的都递给了云若若,让她配着粥吃。

    “西北小弟不爱吃肉,这些都是那些小子特意挖来的,”老者喝了口粥,放下碗,去取烤架上的兽肉,“东南兄可不能不吃肉,明天还有路要赶。”

    “那是自然,”凌陌也从架子上撕下来一条腿,“之前是它们要来吃我,现在却成了我到嘴的烤肉,真是风水轮流转。”竹取也笑着应和,和修士们调侃了几句后又继续吃东西。

    那些盛粥的修士们也都坐回了火堆旁,一手捧着碗,一手撕着烤肉,椒盐味儿的面香混着肉香勾的修士们胃口大开,喝粥的跐溜声此起彼伏。恬昭再一次回来时又给凌陌塞了一碗面糊糊,“东南兄也喝碗粥吧,”说着又夺过凌陌手里的那条烤腿,从怀里掏出一个陶罐拔开木塞,那股饱满的花椒气息随之溢出,锦昭抓了点椒盐洒在了烤肉上,本来寡淡无味的烤肉顿时香气扑鼻,勾魂夺魄。恬昭不顾周围修士们饿狼似的目光,又把烤肉捧到凌陌面前,笑得比手里得狗腿还狗腿:“这肉啊还是要加点料才好吃,东南兄可别嫌弃啊···”

    空泽看不惯恬昭献殷勤的样子,主要是他拿来献殷勤的烤肉太香了,不满地嚷嚷:“既然加了料才好吃,那你倒是也给我们点调料啊,我们出面饼的出面饼,烤肉的烤肉,还有出果子出谷米的,就你一个厚脸皮动动嘴皮子撒点盐巴蹭一顿饭,你好意思么?”恬昭知道空泽是眼馋了,毫不示弱地回道:“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这可不是盐巴,是加了花椒粉的香料,要没有我,这粥能这么香?”嘴上那么说着,却站起了身来,拿着陶罐给竹取面前的烤肉上撒了点椒盐,在竹取说够了后又给周围的修士们都撒上椒盐,轮到空泽时,恬昭特意多加了一把,嘴上也不饶人:“知道你口味重,多吃点盐吧。”空泽连连打了几个喷嚏,嘟囔道:“总有一天吃光你个破落户儿。”周围的修士们都哄笑起来,说起来别的修士跑路都带着刀剑,再不济也有干粮衣物,就恬昭一个什么都没有,就两个调料罐,可不是破落户儿么?其实恬昭也很无奈,他当时还晕着就被凌陌一路扛上了山,怀里的调料罐没掉路上就不错了,前几天下雨别人都有干粮啃就他只能啃果子,还好有兄弟救济。

    竹取打圆场:“行了,就恬昭一人有调料,我们接下来的伙食味道就得靠恬昭了,还是省着点吧。”凌陌吃了恬昭捧过来的狗腿,于是也帮腔道:“这花椒也有提神驱寒的效果,喝了这粥,身子都暖洋洋的,也不怕这林子晚上寒气重了。”也有修士大口咬着撒了椒盐的烤肉,嚼得满口流汁,赞叹道:“不说驱寒不驱寒,这椒盐的确是好东西,加了料的肉好吃得能让人把舌头都吞掉,没加料的狗肉连咽都咽不下去。”这个豪爽的汉子说得是真话,那狗肉不仅瘦,还有一股怪味儿,好在椒盐掩盖了那股味道。

    老者放下手中的烤肉,笑道:“你们啊都是没见过苦日子的小娃娃,能吃饱就不错了,还在乎好不好吃?”他看了眼狼吞虎咽的修士们,又道:“想当年我们师祖在修道时历了多少劫难吃了多少苦才得以修成大能?你们现在还有面糊糊和狗肉吃,还未修成道尊的允协道人可是连老鼠肉都生吃过。”话音刚落,一阵咳嗽声传来,吃得急的修士差点没被一句生吃老鼠肉给噎死,其余的修士也被恶心到了,吃东西的动作都顿了顿,空泽咋舌道:“老鼠肉还生吃?那得多脏啊?”

    老者叹了口气,悠然道:“那年世间动乱不堪,流离失所的允协道人和几个道友一起避难,乱世之中山河破碎,又哪来的安定处可避难?允协道人和道友们一个不测走了岔路在幽州遭逢妖兵入境,为了躲避屠杀,允协道人他们逃向了幽州的南岭。幽州本就是蛮荒之地,南岭则是蛮荒中的荒芜地了,那时幽州在妖兵的践踏下满目苍痍,仙家却不闻不顾,任由妖兵作乱,兼有连年大旱,幽州河枯海干,成了炼狱。”老者的声音略显低沉,炼狱二字让在场的修士们多多少少都想象到了那种惨景,空泽见老者停下,急忙问道:“那允协道人怎么样了?”

    老者喝了口粥,咽下后又继续道:“允协道人他们自然也不好过,他们原本以为妖兵缓了几日就离开幽州奔赴战场了,谁知战场出了变故,妖兵在幽州驻扎了下来,好在南岭寸草不生,妖兵也不愿进入,只是划了防卫线。允协道人他们在南岭一躲就躲了半年,干粮早就耗光了,后来为了水源他们只得接近妖兵防卫线去取水喝,每一次取水都是在刀尖上舔血,喝了水他们吃完了最后的草根,躺在山上看上下兵营炊烟四起,饿的发昏时,允协道人却看见有活物窜过来,他手快抓住了,仔细一看竟是从兵营里逃出来的老鼠,有道友感叹老鼠都吃得比他们肥,允协道人灵机一动说那我们就吃它们,道友们连连反对,劝他老鼠身上都是带病的,允协道人不顾劝阻当即用匕首把抓到的老鼠扒了皮吞了血肉。”通红的篝火不知疲倦的跃动着,时不时发出哔啵声,修士们都安静地听老者讲述着,凌陌也紧盯着老者,等待他继续,老者于是接着道:“允协道人生吃了第一只老鼠,安然无恙地抓住了第二只老鼠,有他带头,饿极了的道友们也都忍着恶心,把窜上山的老鼠全都生吃了,那时连喝的水都不多,老鼠抓到了都顾不上洗,在山上生火又怕被妖兵发现,于是每一只老鼠都是连血带肉吃掉的。道人们又吃了两个月的老鼠,在老鼠都稀少时,妖兵终于开始拔营离开了,允协道人们下了山才发现山下白骨露野,千里不见活物。等离开荒芜之地,到了有人烟的地方,允协道人一行死的死伤的伤,都是有修为的修士最后存活的却不过几个。那存活下来的后来都成了有修为的大能,但是修成仙人的,只有允协道人一个。”

    老者讲完了,修士们还觉得意犹未尽,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唏嘘一番。竹取知道老者讲这番话,是在见到兽潮留下的惨状前给修士们壮壮胆,便朗声道:“民间有一句古话,叫‘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兄弟们现在吃得苦都是为你们后面的修行铺路。”“大哥说的是!”空泽随即高声回话,其余修士也一起附和,热闹中,凌陌笑着问老者:“先生讲得的确扣人心弦,不知先生怎么会知道那么多精妙的轶闻?”

    “这不算精妙,”老者也笑着应答,“都是我们师门口口相传的故事,越传越精细就成这般了。”他回了凌陌的话,又将木碗放下,站起身来告辞:“我啊,故事讲完了,也吃饱了,这就去歇着了,你们也都好好休息吧。”竹取也不挽留,“师叔放心,我们一会儿就散了。”周围的修士也道了几句放心。

    老者远去了,凌陌用叶子擦去了手上的油,又替云若若擦了手,便也起身向竹取示意:“我身上还有伤,为了不耽误行程,我也就回去了。”竹取点点头:“东南兄也好好歇息,不用太担心明日的路程。”凌陌向其他修士笑了笑以作告辞,刚刚转身,一双手就从旁边钻了出来,恬昭狗腿道:“东南兄有伤在身,我来扶你回去吧。”凌陌斜过头瞥了他一眼,道了句好,就着他的手向山洞走去,被抢了位置的云若若愣了一下,赶紧跟上。

    留下一群修士围着火堆,调侃几句恬昭对恩人献殷勤献得勤快,竹取吃了几口肉后也和空泽离了火堆,没有石洞可宿的修士们收拾收拾火堆,干脆在地上铺了枯枝蒙上衣物,在火光下躺着闲聊几句后,渐渐闭上了眼睛,连睡着了都没有脱下面具。

    修士们觉得恬昭是单纯地献殷勤,凌陌不会那么想当然,远远的看见石洞时,打趣道:“我这不过一点小伤,这位兄弟怎么跟命不久矣似地伺候我?不会以后问我要酬劳吧?”恬昭扶着他脚步不停,嘴皮子也没落下:“照顾是应该的,东南兄可是我的恩人,哪能问东南兄要酬劳?”走到石洞前时,云若若先他们一步上前拨开树枝,凌陌又道:“那送到这儿就好了吧,我说过了,都是兄弟,你这样子照顾让我不太好意思。”恬昭松了松手,却没有完全放开,“东南兄不必客气,多亏东南兄让我睡了一路,还把我扛上山,我才能有惊无险地躲开兽潮,要让我自己跑我说不定还要落下呢。”他的语气轻轻松松,却没了之前的掐媚。

    凌陌在洞口停下,从恬昭手里抽回手,侧身道:“你叫恬昭?”恬昭向凌陌拱手:“在下锦昭,恬静的恬,昭雪的昭。”凌陌低头进了山洞,随手折了一根树枝,有明火在树枝尖端浮动,照亮了狭小的山洞,也照亮了凌陌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恬静的恬?我怎么觉得是恬言柔舌的恬呢?”

    恬昭跟着凌陌进了山洞,“我倒是觉得东南兄舌灿莲花比我厉害多了,”他腿一弯在洞口盘坐下来,把那团明火的光堵在山洞里,又笑道:“不过东南兄放心,我绝不是呈嘴舌之快的人。”

    凌陌坐在他对面,靠在石壁上,云若若不得不缩在他身边来挤出空间以供他们对话。“不是恬不知耻的恬就好,”恬昭不呈嘴舌之快,凌陌却不是,“就是不知道昭雪是要什么得到昭雪?”

    恬昭也不喜欢拐弯抹角的说话,如今凌陌主动接话,他也不在乎凌陌的话好不好听,微笑道:“也谈不上昭雪,只不过曾经站在离山巅最近的地方,结果还未露个头就被人一脚踹了下去,白白历了劫难的我想要再爬上去也没什么吧?”

    “嗯,情理所在,你大可以继续修行,”凌陌看出来恬昭是有所求的,只要有所求就有薄弱之处,大可利用一下,于是故意激他:“不过重修罢了,对于恬昭半仙来说应该也不难。”

    “你知道了啊,”恬昭先是一愣,随即摇了摇头:“怎么会不难呢?太难了,我是从凡间走出来的,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条命,卖给了道士,成了一个小道士,学的都是最劣质的功法,师父去了,我承载着他的道行在凡间漂泊了几千年,该吃的苦吃了,不该吃的苦也吃了。好不容易得得了仙缘入了仙界,还没好好看一看仙界长什么样子,连应天府都没出就被丢到了周暮,以一个子乌虚有的罪名夺走了我的千年修为,你让我怎么重修?”他一开始只是在反驳凌陌,说着说着,声音里就带了几分哀切与不甘,最后成了愤懑的诘问,也许问得是凌陌,也许问得是自己,也许问得是这个不公的世道。

    凌陌看不见恬昭厚厚的面具下是何种神色,即使他能听出恬昭受了何种对待,又遭遇了什么,可他只有压下心头的触动,不动声色地问道:“你如今不是已经有了重修的捷径了么?”应天府是供刚刚升仙的修士们学习修行的地方,一共东南西北四处应天府,分派德才兼备的上仙去担任仙师来教导刚踏入仙途的修士们,有无数的修士在那里接触修仙必备的知识,资源和功法,他们过了应天府的考核就能成为一个合格的仙人然后分配到相应的职责去相应的地方修行,有优秀者甚至可以去天界最繁华的九阙城进修,九阙城的明鸿学宫会从各地的应天府招收优秀的仙才,可以说应天府是仙界仙人们的一个温床,凌陌也听闻应天府对待犯了大错的学生会夺其修为,逐出师门,以示惩戒,有更严重的甚至可以直接压入牢狱中。如果恬昭是犯了错被赶到周暮,那他再不甘心也没用,凌陌更相信恬昭是因为自己的问题或者受到同门陷害,而应天府只是处罚重了些。

    “捷径?”恬昭从自己的情绪中拉回了心神,面对凌陌他竟不由自主地揭了自己的伤疤,暗自懊恼了一下,又道:“东南兄觉得和绪宁会千剑阁为伍是条捷径?”

    绪宁会?总算知道老者说得师门叫什么名字的凌陌思索了半天都不记得有这么个门派,只好把球踢回恬昭那儿,他反问:“难道不是?”

    “东南兄是千剑阁出来的,自然体会不到我们这些无门无派的散修们的艰辛。”恬昭讽刺道,“千剑阁逼着我们去为他们卖命,绪宁会从我们这儿克扣千剑阁给得好处,你说,这是捷径吗?”

    这倒是个消息灵通,看得通透的,凌陌被他这么一说,也来了兴致,便继续套话:“这么说来,你就是想要从我这儿拿好处?”“是,”恬昭大大方方承认了,“我说过了,东南兄是从千剑阁出来的,以东南兄的本事回了必然身居高位,而千剑阁却是一向与仙界为敌的。”

    “你想要我回到千剑阁,然后帮你找出夺走你修为的仙人,为你报仇?”

    “不,我还没想那些,”恬昭却是否认了凌陌的猜测,“我想要你回到千剑阁然后助我离开总坛的掌控。”

    这回凌陌总算是露出了一丝讶异:“离开?你想离开又有何难?”

    恬昭看向凌陌,带着一丝怒气,“东南兄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你们千剑阁的秘法用来坑害修士的性命,你装何无辜?”他的声音拔高了一些,看来是憋了许久的怒气发作了出来。凌陌却沉默着垂下眼眸,终于明白千剑阁为何能威逼利诱那么多修士屠杀帝君府了,竟然有秘法掌控修士,等恬昭平复了心情,凌陌才道:“我离了千剑阁很久了,总坛的事知道不多,更别提什么秘法了。”

    “所以我说了,我会想办法送你进千剑阁,千剑阁在总坛的核心,外围却是绪宁会把控,他们被千剑阁压制着对千剑阁的修士很是不满,被他们知道了你是千剑阁的你不死也得掉一层皮,”恬昭抬手附上面具,低声道:“没有修士拉你一把,你根本进不了千剑阁,我可以想法子助你。”他说完将厚厚的面具摘了下来,先是露出了饱满的额头,接着是一双弯弯的浓眉,然后是一双明亮的圆眼,再配上他那有些微翘的鼻子和弯月唇,这应该是一张天生带笑的鸭蛋脸,可现在这张微黑的脸上隐含了疲惫和沧桑,恬昭带着面具时就像一个凡间其貌不扬的后生却能迸发出无限的精力,现在这个活泼开朗朝气蓬勃的后生摘下了伪装,像一个历尽风霜的旅人坐在凌陌面前。

    凌陌盯着他那张脸看了一瞬,又低头去看恬昭手里的枫叶纹面具,大概是那些面具看久了,看个朴实的汉子都觉得眉清目秀···他慵懒地倚在石壁上,似乎对恬昭的无奈妥协和诚恳劝说不为所动:“掉一层皮而已,我又有何惧。”

    恬昭看到了凌陌的无所谓,他将手里的面具立起来在地上敲了敲,“光说你不会答应我,这是我的诚意金,”那个厚厚的面具松动后被恬昭一分为三,三个形状差不多原本紧密重叠在一起的面具摊开在凌陌面前,“你需要的东西我给你,不用去首领那边想办法,只有我这儿有。”

    凌陌看着地上的鹤羽纹面具和忍冬纹面具,语气平缓:“我帮不了你多少,我只是个没有剑的剑客。”凌陌需要的是通行证,而面具是作为通行证和身份证明戴在每一个修士的脸上,那晚凌陌即使进了竹取的帐篷也找不到多余的通行证,因为修士们从不离身的面具只有主人死了才会交托他人,或者就跟着修士一起入土。

    察觉到凌陌态度有所缓和,恬昭沉声说道:“那天晖平背你回来时,我跟在他后面,他什么都不知道可我鼻子一向很灵,所以我相信我不会看错你的本事。”恬昭拾起地上的枫叶纹面具,又加了一个筹码:“你很厉害,可你也有弱点,多一个人帮你总归是好的,尤其是你要护着一个人的时候,我倒是有很多法子,就看东南兄愿不愿意信我。”恬昭看了凌陌身边的云若若一眼,意有所指。

    凌陌自然听懂了恬昭愿意护着云若若的言外之意,他眸光微闪,“千剑阁若是用秘法来掌控修士,那绝对是机密,我一个久久才归的弟子,你最好不要对我抱太大期望。”恬昭是察觉到凌陌身上的灵气不寻常了,好在恬昭没认出来是仙气,凌陌还可以扯到千剑阁的功法上,反正恬昭也不在乎凌陌到底从哪来,他要的是千剑阁子弟的名头。

    这便是答应了,恬昭心里有了个底,“东南兄愿意尽力帮忙就好,我也说过了,以后东南兄若有需要,我力所能及之事定当竭力。”他言辞恳切,似是为自己找到了临时盟友而振奋。

    凌陌依旧一副心平气和的样子,慢悠悠道:“希望我们能值得彼此信任。”目光越过恬昭的肩头看向洞口,这是在用眼神下逐客令。

    恬昭随即点头:“东南兄放心,既然话说开了,我会记住今晚说得每一句话。”他将枫叶纹面具带回了脸上,又看了一眼地上的两个面具,那曾是他同伴的东西。“东南兄好好歇息吧,我打扰了这么久,这便告辞了。”他站起身来,留下同伴的遗物转头弯腰钻出了石洞,他在凌陌这里耽搁了太久,再不回去不容易打消别人的怀疑。

    凌陌目送他离去,等到再也听不见任何声响后,倾身向前飞快地捞起地上的两片面具,抖落上面沾到的尘土,两片面具外面漆了薄薄的一层颜彩,里面的黄铜却是刻着细密的暗纹,凌陌摩挲了一下,这些暗纹是用法器镌刻的,使面具对修士有一种吸附和隐匿气息的作用。摸清了面具的效用后,凌陌指尖轻叩了一下面具,一张覆着银色半面具的脸浮现在了他的脑中,抹去两片面具上的气息后,他往云若若怀里一丢:“脏死了,记得洗一洗。”

    目睹了凌陌戏精忽悠一个老实后生的全过程,云若若尽心尽职地当自己的哑仆,接过两片微微发烫的面具,就着火光用粗布蘸了干净水细细擦拭了一遍又一遍,刚放好面具就被凌陌按着去洗漱了。

    收拾干净自己和云若若,凌陌熄了明火,黑暗再次袭来,有微弱的光透过树缝照进洞里,云若若缩在一边,卷在毡子里很快就睡熟了,凌陌闭着眼听着她均匀的呼吸神智却很清明,思绪运转的飞快。

    老者说得师门是绪宁会,师祖是在乱世中立起师门的,那个所谓的乱世就是早年的第二次仙魔大战了,就算不是时间距今也不会太久远,那就是个没有什么根基的小门派,怪不得自己听都没听说过,绝对不是他孤陋寡闻,心安理得的凌陌又想,领队竹取听老者的话,那这个队伍就是属于绪宁会一派的,而千剑阁有着上古传承,就算被仙界剿杀了,剩下的万年底蕴控制绪宁会绝对绰绰有余了,所以竹取听到凌陌是千剑阁的弟子态度才会那么客气。至于恬昭,凌陌又想起了在帝君府后山埋着的那两具尸体,他们是从周暮出来的散修,恬昭比他们好一点,是应天府出来的半仙,于是被千剑阁下了秘法掌控,代表的是底层劳力一派。一支看上去齐心协力的队伍,算上凌陌就夹杂了三方势力,还能这么和和气气真是不容易啊。

    坐阵核心的千剑阁,被凌陌几百年前屠了老巢,连分舵都被众仙围剿了,所以作为关门弟子的宥茗带手下在凌陌溜出仙界时堵他也是可以理解的,就是凌陌没想到他还有后手,凌陌刚逃回帝君府,千剑阁就来了个十面埋伏,整个炎天都陷入了孤立窘迫的境地,凌陌带伤杀敌连剑都折断了不得不喘息片刻时,帝君府就被千剑阁精锐们攻破了一把火烧了个干净。孤傲如凌陌也不得不承认他是栽了,栽在了叛徒手里,帝君府里肯定出了叛徒,宥茗再神机妙算也不可能把凌陌的行踪算的那么准,对帝君府动手在炎天安插精锐绝对不是朝夕可成,凌陌离了帝君府出去游历的时间不短也不长,如果炎天出了异动帝君府的管事肯定能察觉,哪怕给凌陌报个信凌陌就会有所防备,而出现帝君府被围甚至被烧了相邻几个州都不知晓的状况,要么帝君府早就下了套等着他,要么炎天有仙官压制了帝君府,或者宥茗的势力太大真正做到了一手遮天···不对不对,排除了最后一种可能的凌陌发现自己扯远了,赶紧把思绪拉回来。

    绪宁会算是高层,不知道什么原因被千剑阁卷进了纷争,但是对于千剑阁的所作所为肯定是默许甚至支持的,就是不满被千剑阁牵着鼻子走,又舍不得千剑阁给的好处或是放不下千剑阁的威胁,然后就挺不待见千剑阁的,遇上千剑阁流落在外的弟子就可劲儿欺负,不让人家认祖归宗,从恬昭那里套来的信息就这些了,凌陌对绪宁会的认知实在太少,不像死对头千剑阁,连千剑阁老巢里有几个密室凌陌都知道的清清楚楚,所以才敢假称自己是千剑阁弟子,就算是千剑阁的老阁主活过来都不一定能分辨出凌陌是不是他的徒孙,不过还是有点悬的吧,毕竟那个死在凌陌剑下的老阁主都说化成灰也认识凌陌这个疯子···等等,又扯远了,刚才想到哪儿来着?

    嗯,是恬昭,恬昭就是个不知道怎么被骗上了贼船然后下不来想让凌陌帮他下来的老实人,至于其他底层修士大概就是利欲熏心,或者急于找到门派庇护,结果一不小心就入了千剑阁和绪宁会这个火坑不管想不想都要卖命。好的,总结完毕,确定没有遗漏,理清思路想好对策的凌陌渐渐有了倦意。

    从早到晚都保持着伪装,还拖着一副有伤的身体,不是不累的,但是接下的路还是要走下去,能走多远是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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