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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蒸时》正文 第二十一章-那年红袍,如今白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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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刀在风雪中策马前行,怀抱中是吵闹哭喊累了睡着的山与海。

    小刀觉得他在哪里见过那双眼睛,剑圣关白的眼睛。

    他在山上砍柴的时候,那时候也是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在他砍完最后一根柴准备睡觉的时候。门外想起了敲门声,声音尖细却带着威严的味道。

    “大唐曹红,拜见活佛。”

    “不见。”老人的声音懒洋洋的传出来。

    当时小刀怔了怔,却也习以为常,在他的记忆里,来到这里的人不多,而能见到老人的人更是少之又少。很多人有的长跪不起,却在漫长的时间中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叹了口气,转身离去。而有的人则想破门而入,却不知为何在击中寺庙大门之时口吐鲜血倒飞出去,掉下了山崖,不知去向。

    但是今天小刀转身回屋的时候,却隐约听见老人叹了一口气,声音极其细微,却被小刀的耳朵捕捉到。小刀愣了愣,在他的记忆中,老人从来没有因为来人而叹气过,这还是第一次。不过小刀也并未在意,在他的脑海里,即使是天塌了,这座小庙也不会倒,于是小刀回屋就睡,继续着砍柴吃饭睡觉的生活。

    那年冬天极为寒冷,据说是北莽的铁骑在那一年踏过了王秦的领地,伏尸百万,血流成河,苍天震怒,降下了百年难得一见的大雪,小刀穿着单薄的衣衫,体内一边流转着内力,一边劈砍着坚硬的柴火,那段时间是小刀记忆中劈砍柴火最艰难的时刻,所以他的记忆尤为深刻。

    他记得那场暴雪从那人敲门后被拒绝开始,一连下了七七四十九天,期间暴雪狂风肆虐天地,一片又一片的大瓣雪花随着暴风从天地四处席卷而来,不出半天寺庙中便堆起了半人高的厚厚的积雪,于是小刀每天都要花出时间将厚厚的积雪铲起一堆,然后从寺庙的院墙中向着外面的悬崖抛下积雪,就这样,小刀一边铲雪,一边劈柴,一边看着一片片雪花在风中狂舞,如同天地抱怨着北莽铁骑的杀戮不公。

    小刀开始对每一片雪花产生兴趣,他在劈柴时有意无意之间会将一片雪花劈成两半,然后砍柴刀落下,再将木柴劈成两半,他一遍又一遍的自娱自乐,一遍又一遍的挥舞着手中的砍柴刀,他开始从不同的角度挥,劈,砍,甚至是刺,然后在最短的时间内调整刀刃的角度,再将柴火劈成两半。待到第四十九天时,那这样雪花就仿佛自己飘到砍柴刀下一般,小刀手中的砍柴刀风雪之中无声的肆虐挥舞着,一片又一片的雪花被厚重的砍柴刀劈成两半,然后随着一声清脆的“咖嚓”声,刀下的木柴就变成了两半。

    小刀砍了四十九天的人间风雪和柴火,随着第四十九天的日落,小刀呼出了一口白色的气息,他搓了搓手,看着半空中如同刀剑咆哮的暴风雪,突然听到了门外传来了细微衣袍的抖动声,小刀好奇的走到了门口,打开了寺庙的大门。

    一袭大红袍,狂舞天地间。

    被狂风卷起的大红袍,在风雪夜的月光之下飒飒作响,猩红的颜色如同鲜血铺满了天地之间,那人白发白眉,脸上凝结了厚厚的冰霜,跪在寺庙门口,大雪堆积在他的四周,一层又一层的大雪被吹起然后落下,掩埋了来人胸部以下的位置,唯独那一袭大红袍在风雪之中狂舞在半空,愤怒的向着席卷而来的暴雪无声的诉说。

    小刀怔怔的望着来人,那人微微抬头,看了小刀一眼。

    眼神阴柔却又厚重无比,带着一丝丝刚猛之意,如同一只坚不可摧的拳头向着小刀袭来,小刀大惊之下慌忙后退,却被门槛绊倒,在他起身之后,发现那人已经低头闭眼,顿时便松了一口气。他回味着刚才那一眼之中的坚定不移和人间沧桑的味道,久久不能平静,许久,小刀叹了一口气,转身就要关门,就在这时,老人的声音却再次想起。

    “来。”

    在小刀惊讶的目光中,一袭大红袍从风雪之中飞舞而起,那人站起身,拍了拍身上厚厚的积雪,然后一步一步坚定的走进了寺庙之中,那时的小刀没有注意到那人在用内力震散周围的积雪时所产生的震荡,也没有注意他挺拔笔直的身体,他只看到了那一双阴柔坚定的眼睛,和那一袭在人间狂舞的大红袍。

    直到后来,小刀每次在下雪之时,都会记起那一夜的眼神,和猩红如血的大红袍。

    小刀埋藏在记忆深处的那双眼睛,终于被今天的关白勾引出来,纷纷的思绪涌上心头,他心里越发越凉,此人和那一夜的大红袍有什么关系,他为何要夺走山与海,小刀低头看了看昏睡在怀中,顿时有些头疼,他把身上的外衣脱下披在山与海身上,看着山与海红嘟嘟的小嘴打着轻微的鼾声,顿时笑了笑。

    他要去骅下,知世郎在走之前和他说过,沿着月光最远的方向,是明州,在明州和沧州的交界处,是可以落脚的骅下。

    小刀骑着白马,在微微细雪之中怀抱着山与海前行,他看着漫天落下的大雪,看着上面反射着幽蓝色的月光,看着一望无际一马平川的北莽,觉得自己的心情豪迈了许多。小刀想也许这就是江湖,虽然有时候身不由己,但是看一看这沿路的大好河山,在月夜下骑着白马出沧州,一往无前的狂奔,迎着飞雪和月光,这也许就是江湖人所追求的自由潇洒的江湖吧。

    小刀这么想着,回头看了看来时的路,却再也没有了豪迈的心情,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悲伤。

    风骨大师死了。

    小刀从心底里并不是很喜欢风骨,这个粗糙的打铁汉子也不是很待见小刀,从每天交给小刀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到后来近乎摧残的魔鬼式训练,处处都透露着风骨对小刀的严厉。但小刀知道,无论风骨是否喜欢他,作为长辈,风骨时时刻刻都在严谨的履行着应尽的义务。

    至少风骨教会了小刀很多,他教会小刀如何提炼出心中的凶狠,教会了小刀什么是真正的江湖,教会了小刀什么是杀人刀,如何练成杀人刀,和用杀人刀杀什么样的人,他还教会了小刀必须要靠自己,要相信自己手中的刀,教会了他如何成为一名真正的江湖人。

    小刀细想着和风骨的日子,那些练刀的划痕,那些杀人的刀法,那些绝境中的狠劲,还有那些残破不全的尸体,和风骨嘲笑他呕吐时的表情。

    还有风骨挡在他们身前的身影。

    小刀从未想过会在风骨的身上看到如此伟岸的身影,在那之前,他只看到过两次。一次是寺庙中的老人站在夕阳下眺望人间,另一次则是风雪夜月之中飒飒飞舞的大红袍。

    小刀觉得风骨不能就这么白白死了,至少为了山与海,至少为了自己手中的刀,他也要在将来的某一天为风骨报仇。

    “喂!”远处传来了一声呼喊。

    小刀转头一看,只见远处一匹白马,上面正是多日不见的知世郎。

    知世郎拍了拍身上的飞雪,策马与小刀并排而行,问道:“这是要去骅下了?”

    小刀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其实我们大可不用这么着急,有我在,关白重伤暂时不敢追上来。”知世郎老神在在的说。“当年关白一骑白马出凉州,手里只带了一把隆冬春雪,剑如其名,据说当时江湖排名天下名剑,这隆冬春雪被排到了第八名,尖峰细长,剑身雪白。当年春风柳岸江南绿,气候反常百年难得一见的大雪竟然下在了江南,那一年柳暗花明的江南被厚厚的积雪覆盖,无数人迁移到北方,也导致了江南的叛乱,据说一位隐居的铸剑大师在风雪之中裹着厚厚的羊皮毯子走了三天三夜,最后在冻住的明居园流中找到了一块绝世玄铁,那块玄铁与其他厚重如墨的玄铁不同,通体雪白散发着寒气,那位铸剑大师也没有进行淬火,而是在寒冷的河床上用巨锤敲打铸剑,足足锻造了七天七夜,没一天剑锋都会增长三尺寒冬剑气,待到隆冬春雪被铸成那一刻,剑身散发寒光,剑气足足有三十余尺长,可惜的是闻讯赶来的反贼王卉一刀砍下铸剑师的头颅,将宝剑略走。要说那王卉本来也是书香中人,在造反之前也是一届文人,经常在桃花会上舞文弄墨,他看这宝剑自隆冬而来,又随春雪现世,便起剑名为隆冬春雪。这把宝剑随着反军一路披荆斩棘,名声大噪,削骨如泥,杀人不沾滴血。直到后来关白后来南下,捡起一位死去的龙骑的唐刀,一刀劈开王卉的身体,却发现那隆冬春雪丝毫没有损伤,于是便一直佩戴着这把天下名剑。”

    说到这里,知世郎叹了一口气。

    “可惜那关白身配名剑,单骑出凉州,一剑破胡人万骑,最终却还是逃不过这世俗的虚妄啊。”

    小刀又看了一眼侃侃而谈的知世郎,只是淡淡说了一句。

    “风骨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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