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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蒸时》正文 第二十三章-桃花豆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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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理从古至今素有十八街之名的闹市享誉天下，无论是文玩书画亦或是食色赌斗样样皆有。天下各路风流人士或者江湖侠客佰纳海川汇聚于此，无数的小道消息亦或是重磅新闻都随着人们口口相传，一传十十传百，在人流最多的地方也是消息最灵通和朝廷探子最多的地方。十八街的进出口分别建立一座燕尾飞桥式的牌匾，通体赤红，如同青山飞燕一样潇洒自如，上书“十八街”三个大字乃是当代文豪栾清楠亲笔书写，字体笔走龙蛇厚重无比，这字的名声也随着十八街越传越远。
要说这十八街最渊源流传的，那青灯坊可以排上名号，钰酒楼也可以算得上，不过最久远的要数那一家开在梧桐树旁边的不起眼的小摊子，专卖桃花豆腐，一间简陋的木屋，几张随意摆放的桌椅，上面铺着几叠碎花桌布，摊主是一个瘸腿的老爷子，人称黄瘸子。黄瘸子除了做桃花豆腐，就是露出他那缺了半个门牙的嘴巴，看着来往的姑娘们傻傻的笑着，时不时自言自语地说道“这娘们真俊。”。没人知道黄瘸子是否有家室，也没人知道黄瘸子从何而来，大家只知道黄瘸子做的桃花豆腐的口味最正宗，所以来往之人着急的便会用小碗带走一份，不着急的则点个两三份坐下来慢慢品尝。
这桃花豆腐看起来简单，但做起来可是繁琐复杂。取花期最盛的淡粉桃花放于一尘不染的青丝绸缎上暴晒七天，然后放于石磨中碾成碎末，再取新鲜卤水原料，放入绵糖香料，最后在固形之时加入掺了桃花碎末的溪水，最后在豆腐上面浇上些许凉水，一道晶莹剔透点缀着点点粉红的桃花豆腐才算完成。
这桃花豆腐在大理之中独树一帜，天下食客前来品尝之后无不拍手称赞，豆腐本身如同温润白玉，夹杂着点点粉红，煞是好看，冰凉的豆腐本身入口即化，一股淡淡桃花芬芳便弥漫于唇齿之间，凉爽的豆腐只需轻轻一唑便会化为无数碎块，清凉的口感顺着食道一滑而下，令人唇齿留香回味无穷。无论是春夏秋冬，皆是食用佳品。
和往常一样，三十三来到了梧桐树下的摊子旁，点了两份桃花豆腐，只不过眼睛总是往树上瞅着，看到没有蓝色的丝缎，略微有些失望，便坐在了座椅上。三十三看着黄瘸子进进出出忙得不亦热乎，即使是在寒冬腊月，大理城内的积雪也总是被人来人往川流不息的人群渐渐的踩薄，更不用说十八街已经清晰可见的湿漉漉的青石板路。
过了许久，待到晨光完全升起，黄瘸子笑呵呵的端了两碗桃花豆腐放到三十三的面前，然后随意抽了把椅子坐在对面。
“这几天怎么没来？”黄瘸子问道，眼神不时瞟着来往的姑娘。
“哈哈哈，告诉你黄瘸子，这几天小爷我可是英雄救美，获得了一位姑娘的芳心。”三十三贱兮兮的说，然后用木勺挖了一口冰凉的桃花豆腐，入口即化的豆腐一路清凉到胃，胖三十三舒服的打了个冷颤，然后呼出了一口白色的热气，在寒冬中缓缓蒸腾。
“英雄救美？”黄瘸子鄙夷的看了三十三一眼，“别人我不知道你小子什么德行我一清二楚，就你那跟娘们似得剑法，别说救美了，都没人愿意救你！”
三十三一听顿时有点急，“你还别不信，我告诉你，小爷剑法高超举世无双，当晚就把那两人打得落花流水弃剑而逃，还救下了丞相的女儿！”说完，三十三豪迈的把第一块豆腐一口吞下，结果豆腐太大被噎到，最后面色发紫的三十三实在忍不住了，指了指黄瘸子，只见那黄瘸子伸出手来载三十三的背上拍了一下，整块豆腐又从三十三的嘴里吐了出来，上面沾满了口水。
“真浪费，可惜了。”三十三喘着气缓过来，心疼的看着地上的一块豆腐，自言自语地说道。
黄瘸子笑了笑，将第二块豆腐推到三十三面前，很不雅观的扣了抠鼻屎。三十三看到后，仔细的观察了一下碗里的豆腐，确认上面没有黄瘸子留下的鼻屎，才放心的吃了起来。
“黄瘸子，怎么我从没听说过你家人？”三十三一边吃着桃花豆腐，不经意间问道。
黄瘸子听了三十三的话，眯着眼看着三十三，许久，黄瘸子终于没有转头去看姑娘，而是叹了一口气说：“你真想知道？”
三十三诧异的抬起头，说：“当然。”
黄瘸子又叹了一口气，他看着白雪皑皑人山人海的十八街，目光渐渐变得深邃起来，三十三看到黄瘸子的浑浊老眼从未如此明亮过，那眼神如同世上最锋利的剑，穿透时光，刺破山海，望向远方。
“想当年，我也是意气风发少年时。我祖上乃是青锋谷传人，执掌天下剑冢，在我二十岁那年，终于十年磨一剑，锋芒毕露，当时我师傅回来后，看到我剑气澎湃，便带我去云游四海，那年风云山下，我信心满满，带上自己的剑，从剑冢走向人间。”
说到这里，黄瘸子叹了一口气。
“然后呢？”三十三忍不住问。
“然后，就是一段江湖啊。”黄瘸子还没说完一句话，就看见三十三蹭的一下站了起来，然后迅速跑的无影无踪。黄瘸子转头看了看梧桐树上的蓝丝缎，摇摇头笑了笑。
“年轻真好。”他叹了一口气，用一把粗大的过分的烧火钳夹了一块煤炭放入炉子，一缕轻渺渺的白烟蒸腾而上。
三十三跑到了漓江塔底，看到一身紫衣紫裙的秦香凝正微笑着对他挥手。在暖暖的冬日照耀下，她的头发闪闪发光，眼睛里闪烁着动人心魄的光芒，以至于多年以后，三十三都会从心底最深处想到这段最美的记忆。
“三十三～”秦香凝大声的叫喊着。
三十三跑到了秦香凝面前，刚想说什么，又不好意思的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布鞋，还有打了布丁的衣裳，他擦了擦手上的豆汁，这才抬头看着秦香凝傻笑。
“你傻笑什么啊？对了，你看我今天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秦香凝皎洁的眨了眨眼睛，看着三十三的动作，然后装作没看见一样的问道。
“不一样。。。”三十三瞪大了眼睛看着秦香凝，他越看越觉得自己的眼睛流连忘返的不想离开她的脸，三十三仔细的看着秦香凝的每一个细节，却发现除了好看之外再也看不出来别的，他有些懊恼的摸了摸头发，想着自己如果能才高八斗就好了，怎么着也能编出几句文绉绉的话语来哄她开心。
“哈哈哈”秦香凝清脆的笑声回荡在三十三的耳旁，然后她在三十三惊讶的目光中，牵起了他的手，一蹦一跳的走向了十八街。
“三十三，你看我的发簪漂不漂亮？”
“嗯，漂亮。”
“大傻蛋，我今天可是戴的新发簪，这你都没有看出来！哼！”
“我。。。是姑娘你实在太美了。。。我没有注意。。。”三十三不好意思的说。
“三十三！”
“嗯？”
“你离我那么远干嘛？”
“我。。。”三十三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支支吾吾。
秦香凝看着人群中是不是传来诧异的目光，顿时冷哼一声，牵着三十三的手走进了一家裁缝店。
“老板，来一套最帅气的衣服，尺寸就按照这位少侠好了。”
“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再说了我花银子我乐意！”
“。。。多谢姑娘，他日必将百倍报答。”
“哈哈哈，还百倍报答呢，你之前救了我，我给你买一件新衣裳，不是应该的么？”
“这。。。”
“好啦别墨迹啦，赶紧试试新衣服！”
待到三十三穿好一身白衣走出，秦香凝的眼前顿时一亮。
“看不出来嘛，你还挺好看的呀。”
“嘿嘿。”三十三傻傻的笑道，“全凭姑娘买的衣裳好看，和姑娘相比还差远了。”
“哼，当然，本姑娘能是你可以比的么？”秦香凝假装生气的抬起了头，只是眼神里满是藏不住的笑意。
“嘿嘿。”
“三十三！”
“嗯？”
“你又在傻笑！你是大傻蛋么？”
“这。。。姑娘认为是，那我就是了。。。”
“你！。。。哇塞，糖葫芦，走，我们去吃糖葫芦去！”
秦香凝张大了小嘴咬了一口糖葫芦，口齿不清的对三十三说，“呜呜，三十三，我最喜欢吃糖葫芦啦，小的时候我爹爹每年冬天都会给我买，可是却不让我多吃，怕吃太多糖牙疼，现在好啦，我张大了，自己偷偷的买着吃，我爹爹就不会发现啦。”
“姑娘，我认为你还是少吃点，糖吃多了确实对牙不好。”
“三十三！”
“嗯？”
“你真的是个大傻蛋！”
“嘿嘿，是是是，我是大傻蛋。”三十三憨憨的笑了笑。
秦香凝气鼓鼓的转过头，刚想对着三十三生气，但是看到三十三那傻傻的笑容，顿时又不忍得。
三十三只是傻傻的笑着，眼睛里的喜欢在温润的阳光下跑了出来，撒在了姑娘身上。
少女牵着少年的手，穿梭在闹市街口，嘴巴里吃着糖葫芦，眼神里散发着绵绵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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