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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育侠》正文 第四十一章 上吧，小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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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一章——上吧，小凡
学生会众人已经不忍再看下去，纷纷扭过头，面露不忍。
迟箐也泪流满面，但重伤的她已经无法对局面造成任何改变，她只能喃喃念叨：“舒志……舒志……住手吧，舒志……为什么你要继续错下去……”
树上暗处的，大到诡异的眼睛伸手拉住已经准备冲下去的另一个人。
“学长！你拉住我干什么？人渣这厮是真的疯了！再打下去，这些一年级的必死无疑！”
“再等等……”
“什么？这能等？”
大到诡异的眼睛目光更加明亮，炯炯地盯着树下，不再说什么。另一个人看着对方气定神闲的态度，竟也强行忍耐下来，从新坐回树梢。
“你这个混蛋！”陈凡惊怒焦急，奋力从上来。
白舒志任由对方靠近自己，等到陈凡的拳头已经离堪堪够到自己鼻尖之际，内力再次汹涌喷发，重重撞击在对方身上。
陈凡鼻孔和嘴角都喷出血来，拳头在距离对方只有一寸距离无奈的定住，整个身子颓然跪倒。
白舒志低头看着陈凡，冷冷地微笑：“快来打我，不然你这里两个朋友就要断气了。”说着，双手故意加力，云杰和叶威两个人顿时双眼翻白，舌头长长吐了出来。
远处，重伤的一年级生们纷纷努力试图站起身子，却都无奈的再次倒下。
齐风脖子处的颈椎已经严重变形，此刻甚至连声音都发不出，他想伸手摸自己腰间，却发现自己断裂弯折的颈椎竟已经影响到自己胳膊的行动。齐风俊脸布满汗水，他拼命咬着牙，努力想让自己身体动起来，无奈四肢完全不听指挥，只能绝望地在地上颤抖。
沈伊人已经昏迷，姜崇山手脚折断只能趴在地上动弹不得，鲁大牛更是一身的重伤，呼吸和一个破风箱一样不时地呕出口血水。惠春露虽然受伤最轻，但此刻被巨大的恐惧侵蚀，胆小懦弱的性格让她无法正视对手，只能面色惶恐地凝视着眼前的绝望瑟瑟发抖。
放弃吧……
陈凡四肢百骸都在哀嚎着，渴求着他就这么倒下。
放弃吧……只要倒下，昏迷过去，一切就结束了……你不是齐风，没有天赋异禀和卓越的武功；你不是云杰，没有最好的出身和万千的宠爱；你不是叶威，没有乐观的态度和机灵的应变；你也不是鲁大牛，没有天生的好身体和力量……
你只是一个最最可悲的娼妓之子啊，陈凡！你没有天赋，没有出身，没有力量也没有乐观的态度，你从小到大只有不断受到所有人的白眼和欺凌！他们都鄙夷你，唾弃你，伤害你，甚至想让你像鼠蚁那样尽快滚去黑暗中默默死去……
放弃吧……
你已经做得足够了，陈凡！你不过是最最普通又没有特长的一个人，你虽然珍惜这一年以来同伴的友情，但你没有能力去改变什么。你要知道，连老天都想让你这种出身卑贱的人早点消失，不然，为何他要让你身边的朋友如此痛苦？与其看着他们痛苦中死去，不如你就这么闭上眼睛，只要闭上眼睛睡去，这个世界就不会更痛苦……
放弃吧……陈凡！
放弃吧……放弃吧……放弃吧……
脑海中那个在无数次被人欺凌过后总会在黑暗中冒出来的声音疯狂的叫嚣着，怒吼着……
陈凡！你这个全世界都厌弃的东西，快点丢掉自己的幻想，不要希望阳光能找到你的身边，你不配拥有任何东西，放弃吧，否则只会更痛苦！
陈凡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快点放弃吧……！！！！！
白舒志终于在陈凡空洞的眼中看到了自己最希望看到的那种绝望，那是马上要放弃的眼神，那是即将屈服于这个世界不可更改的规则铁律之下的眼神！
“来吧……”白舒志嘴角露出满意的笑容。
到我这里来吧……一起逃避，一起快乐，一起吧！
“不要放弃啊，陈凡！”一年级众人心中都有这个念头，但没有人能再出声提醒陈凡，所有人都已经没有出声的力量，绝望涌上每一个人的心头……
陈凡闭上了倔强的双眼，终于默默低下了自己的头。
白舒志满足的笑了起来，笑容中却有一丝谁也察觉不到的悲凉。
是啊，父亲，你是对的，这个世界的规则不会因任何人而改变。你看，又一个人成了我的伙伴，不再反抗，也不再有希望。放弃是最好的舒适圈……
陈凡的头一点点地往下，所有人都知道，当他的额头触碰到白舒志的脚，一切就结束了，但所有人没有办法责怪，因为换做是他们中的任何人，都不能保证自己在这个时候还能否有对抗绝望的勇气。
放弃，也许能换来所有人的活命，所以，放弃，也许是最好的选择。
白舒志脸上的笑容凝固，脸色瞬间转白，陈凡原本向下垂落的额头正顶在他的胯下要害处。
“我不会放弃！”陈凡的声音响起。
陈凡脑海中的魔鬼惊恐的嚎叫着，为什么不放弃？你的心明明可以死了，为什么还要倔强的去对抗？你会后悔的，你会后悔的！！！
“现在的我不是一无所有，我有最好的伙伴朋友，有自己拼命考取的学校。我决不放弃！即便是绝望的深渊，我也要努力爬出来！”
陈凡的眼睛灼热，抬起头一眨不眨地盯着痛苦地捂着自己要害的白舒志：“白舒志！我才不会变成像你一样懦弱的人！”
白舒志发白的嘴唇因为痛楚而不停抖动：“我懦弱？你这蝼蚁，竟然说我懦弱？”
陈凡猛跳起来，一拳重重打在白舒志下巴上，这一拳包含的力量甚至让对方身子离地而起，又重重跌倒在地。
所有已经重伤的一年级都奋力高呼：“干得漂亮，陈凡！”
白舒志躺在地上，满脸的震惊，伸手摸了摸自己青紫的下巴上的血沫，难以置信地望着俯视着自己的陈凡。
“你当然懦弱！不然你为什么要逃避？为什么要靠伤害他人来获取满足？酒池肉林的欢愉和药物制造的幻境真的能让你解脱吗？”陈凡一个字一个字清晰明了的说着，每一句都扎进了对方的心口。
“你……”白舒志被陈凡的话语撕破了伪装已久、自己从不敢正视的症结，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看着陈凡，明月正在对方头顶处，月光普照，对方俯视自己的眼神竟然比月亮还明亮灼人。
“别再骗自己了，你不是什么强者，你只是一个躲在那里自己骗自己的懦夫！你打不到我们任何一个人，因为你自己从不敢正视自己！你放弃了自己，却想让更多人来陪你一起颓废，看清楚自己吧，白舒志！”
“啊啊啊啊……混蛋！你这个蝼蚁，闭嘴啊！”白舒志疯了一样跳起来，一拳打向陈凡的面门。
陈凡并没有闪躲，反而奋起一拳，重重打在白舒志脸颊上。白舒志被这一拳打的跪倒在地，满脸错愕，他不敢相信对方竟然能打到自己，他疯了似的再次跃起，一拳挥出，拳头上注满的内力在月光下都清晰可见。
“砰……”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陈凡第三次将白舒志打倒在地。
白舒志脸颊已经红肿青紫，一双手撑着的白皙跪趴在泥土里，脸上的表情已经从错愕变成迷茫和恐惧：我为什么打不过他？
“人渣学长心态崩溃了……”树上暗中观察的人小声道，“陈凡这小子说中了学长一直逃避的事实，学长心神已经乱到发挥不出一丝实力了。”
“诛心则不战而胜，这些一年级生真让人兴奋，我对这一届新人们越来越有兴趣了。”那双大到诡异的眼睛闪闪发亮。
空地上，白舒志痛苦的闭上了眼，脑海中往事不断闪现，一会是母亲慈爱的笑容，一会是父亲冰冷的面孔，一会是出入学时候同院伙伴们的笑容，一会是斗神战击败所有对手傲立台上响起的所有同窗们的祝贺和掌声，一会是父亲逼迫自己加入学生会的冷峻话语，一会是自己奋力反抗父亲安排时父亲重重的巴掌……最后，迟箐、元氏姐妹、祖方明、吴波等学生会死党在自己反抗父亲失败悲愤难耐时候笑着围拢在自己身旁的画面清晰的出现，那一张张纯粹的面庞、一句句信誓旦旦的话语是那么清晰，犹如发生在昨日：
“会长，又被你爹打了？哈哈哈，这算什么，谁能不被老爹揍！”吴波大笑着。
“你能和会长一样吗，蠢货！会长，我陪你喝酒。”祖方明把倒满的酒碗递了过来。
“受伤的人不能饮酒啊，祖方明你要喝自己喝。”元红衣生气的说道。
“哼，你们几个要是能有会长一半的本事，会长也不会被副校长揍成这样，废物！”元紫衣毫不留情。
“这怎么能怨我们？”吴波辩解。
“不怨你们怨谁？会长不听父亲的话，你们都会被一起赶出育侠，会长不考虑这一层，早就自己离开育侠去江湖闯荡了。”
“额……”吴波脸红，“什么都不说了，会长，我也陪你喝酒！”
“不是刚说了不能喝酒吗？迟箐姐姐，你也不管管他们！”元红衣抱怨。
“让他们喝吧，男人哪有不嗜酒如命的？”迟箐满含爱意地望着自己，“我唱一首江南的曲子给大家助兴吧。”
“好啊！部长最好了！”所有人欢呼。
白舒志忽然想起，那时候的自己根本没有太过留意身边的大家，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悲愤中无法自拔，他从怀中取出从‘川居’中偷偷拿出来的极乐散，撕开包裹的纸张，倒进了自己的酒碗中……
是啊，自己就是在那个时候沉迷于幻觉中，再也没能醒来，只是任由自己坠落入漆黑的深渊中，一点一点不断下坠。自己没有珍惜身边一直不离不弃的伙伴们的容忍，没有对他们不断的暗示有所觉悟，自己只是不断索取的欢愉和精神的麻痹，狂妄的以为所有人都是自己仆从，他们都是应该臣服于自己的追随者，甚至将这些人随意伤害。
我错了吗？
这个问题从没这么清晰的出现在自己的脑海。
白舒志跪趴在泥土中，脑子里不断审问着自己，陈凡没有趁机动手，而是静静站在那，等着对手自己起身。
悔恨和痛苦不断折磨这白舒志，极乐散的副作用让他整个脑袋开始混沌，思考远不及平时，好半天，他终于直起身子，重新站了起来，正面直视着陈凡的眼睛。陈凡的眼睛还是那么明亮，而白舒志的眼神竟也从未有过的明亮，目光中没有任何曾经的不屑、嘲讽、放纵和逃避。
两人就这么瞪大了双眼对视着，篝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熄灭，满月西斜，月光洒满整个空地，却阻挡不住两个人眼中的亮度。
“还要打吗？”学生会吴波道。
“要不要阻止他们？”祖方明道。
“不……”迟箐看着好久都不曾在心上人眼中出现过的明亮神采，摇头道，“舒志回来了！”
一年级这边，重伤昏迷的人都已经清醒，惠春露受伤最轻，她努力将清醒的人扶持到一处，简单的互相帮忙处理伤口。
“小凡？”叶威努力揉着青紫的大眼泡，不敢相信，“我媳妇竟然这么牛了？最后决战竟然不是齐风？”
“还有谁有体力能上去帮忙揍那个人渣吗？”沈伊人恨声道。
“俺……”鲁大牛正想自告奋勇，无奈身子刚动就呛出一口血沫，“咳咳……俺不行了……”
沈伊人望向其他人，见一个比一个伤得重，唯一能正常活动的只有这次大家拼命救护的对象，自己的闺蜜惠春露，于是生气地将拳头重重砸向草地，硬生生砸出一个坑洞，看得所有人胆寒。叶威忍不住小声道：“我的妈呀，重伤下还有这么大力气，这娘们以后谁取了岂不是要被打出屎尿来？”
云杰扶着齐风坐起身，又顺手将姜崇山拿出来给慕容傲救治的祖传秘药递给正在为姜崇山处理伤口的惠春露，然后望着场上的陈凡和白舒志道：“我们都不行了，就看小凡的了。”
所有人将目光投向场内，静静等着场上两人的较量。
“来吧，”白舒志静静道，“打倒我吧。如果你能打败我，无论什么要求我都担着。”
陈凡望着对手眼中明亮的光彩，本能的感觉到对方已经不再是之前那个罪无可赦的人渣，但自己伙伴的伤害已成定局，当初也是自己发动大家一起来救援，现在他要给所有人一个交代：“我还没揍够你的脸！”
陈凡挥拳就打，白舒志同样挥拳打过来，两人都不防守，就这么硬生生用脸接了对方一拳。白舒志哼了一声，身子斜着倒退半步，陈凡则重重跪倒在地，双方的实力仍旧有无可撼动的差距。
白舒志也不追击，也静静等着对手狼狈不堪地趴起身，然后陈凡依旧是一拳打过来，白舒志也同样一拳打过去。砰……白舒志又退了半步，而陈凡则更惨，直接扬天倒下。
陈凡再一次拼命爬起来，双方第三次同样的动作互殴，这次白舒志倒退了三步才停住身子，陈凡则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眼前全是黑暗。
白舒志强行直起身子，静静望着倒地不起的陈凡，大声叫道：“起来啊，一年级！我还没倒下，你也不能倒下！”
陈凡隐约中听到对手的话，但整个身体已经失去知觉，这次脑海中不再有魔鬼打扰自己，他真的已经昏迷。
“起来啊，小凡！”叶威忍不住大叫道，“不能输给这个人渣！”
“不能认输，陈凡！”姜崇山叫道。
“加油啊，小凡！不要放弃！”云杰也大呼。
“起来揍他！”沈伊人狠狠挥着拳头。
“小凡，加油啊！”鲁大牛大声叫着。
“加油啊……”惠春露直直盯着场上陈凡，热泪盈眶，“不要放弃！”
“陈凡！”平时少言的齐风俊眉紧皱，也出声道。
……谁在叫我？我怎么了？我在哪里？为什么这么多人叫我的名字？你们是谁？为什么要喊我的名字？什么时候开始有这么多人不再对我谩骂欺凌，反而这么热切地呼唤我的名字？这是幻觉吗？
等等！我记起来了！
陈凡猛地睁开双眼，天空明亮的圆月静静注视着他。整个身体的痛楚已经消失，他感觉到身体重新有了一丝力量，也许是重伤后的麻木，也许是回光返照，但这都不重要。陈凡慢慢撑起身子，重新站立起来，静静注视着远处的白舒志。
白舒志眼中一亮，心中也欣喜：“来啊！继续吧！”
陈凡看着白舒志，高声长啸着，开始一步一步冲向对手。
白舒志也兴奋莫名，迈步前冲，迎向对手。
“上吧，小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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