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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天侠骨一点香》正文 第二十六章 上善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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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旭日东升,草色如金。

    袁买站在溪边,一觉醒来,已没了醉意。抬头遥望,脚下溪流像一条青蓝色、抽不尽的丝带,向着东方不断伸展开去,直至日照的尽头。河两旁大片的青草地,晨风层层卷过,如同大地上画出了一道道苍翠欲滴的纹理,写满了生机盎然。

    他蹲下身子,双手捧起清澈的溪水,水中映出了自己的模样。略瘦,白净,还蛮俊俏,就是没有笑容。于是,他笑了,笑的很灿烂,一如灿烂的朝阳。

    他笑着骑上蝶影,又笑着回望了一眼这个小村庄,小村庄里的小破屋,小破屋里的糟老头,然后笑着离开,不留下半分惦念。

    阳光在追逐原野,原野在追逐快马。袁买惬意地坐在马上,自顾取出一只皮质酒囊,这大概是昨晚最大的收获。只要人活着,身边总会不知不觉多出些东西,譬如这囊酒,又譬如刘力。当然了,刘力不是东西。

    袁买起开酒塞,啜了一小口,发觉味道好像比昨晚更香更醇了。

    有些事,奇怪的无法用言语形容。就像这酒,只喝了一口,便放不下;又或是像这人,只见过一回,便忘不了。

    忘不了的,还有心里的那份执着。

    老人昨夜谆谆之言,仿佛又在耳边响起。

    “昔日始皇扫六合、吞天下,建立不世之伟业。可他突然发现,这天下之重,非一人所能承受,纵然他已将前无古人的九龙吞鼎大法修炼至最高境界,也不过杯水车薪。究其源头,乃是上古禹皇定鼎九州,令天下气数归于天子一人,遂有夏、殷、周。即便如此,仍有四方诸侯分担气运,方不失平衡。可始皇炼化了九鼎,九州之气便全都压在他一人身上,命不久矣。”

    “幸而他找到了一个办法,以和氏璧为载体,以他自身为神,以三千方士为气,以十万甲兵为精,制作了一个全新的“鼎”。这便是传国玉玺!”

    “它能将原本应该汇聚到天子一人身上的天地气运,分藏于玺内,既可起到稳定天下的作用,也可借给帝王修行之用。”

    只听着老人平淡的叙述,秦始皇的雄伟霸道、残酷无情,已鞭入人心。袁买无法想象,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或许,他已非人。

    老人接着说道:“然而,玉玺也不是万能的。它毕竟是死物,所能承载的气运,也有一个上限,一旦超出,就只能依靠天子自己来压制。可论及功力之深,谁又能比得上始皇?”

    “等到天子再也镇压不住气运,便是天下大乱、权柄溃散的开始,玉玺中贮藏的气运就会渐渐散出,最终散尽。直至下一个王朝,又重新开始。”

    “如此辛秘,您老又是从何得知?”

    不想玉玺竟有这般作用,心头忽然沉重起来。可接下来迎接他的,却是一个更令他震惊的答案。

    “你可知,王莽因何而篡权改朝吗?”

    “难道是?!”

    “正是如此,老夫也是在因缘际会之下,从王莽的遗物中发现了蛛丝马迹,又从张角口中得知详情。可惜世人多愚昧,看不透真相。”

    老人话虽如此,可他的表情却仿佛在说:真相究竟是什么,重要么?

    如同迷宫走到了尽头,即将看到了出口的曙光,他急切地问道:“那,这与张宝窃玺,又有何关系?”

    “汉室衰亡,早已成定局,如今这玉玺之中的天地气运,正在逐渐泄露。当年张角起事的真正目的,便是为了加速汉室灭亡、夺取玉玺,借气运修行,追求那飘渺的长生之道。张宝,也不过是继承他兄长的意志。只是”

    “只是怎样?”

    他心中一紧。

    “只是一旦没了玉玺,不论谁当上皇帝,要不了多久便会分崩离析,天下将永无宁日。受苦受难的,还是天下百姓!”

    他干了最后一碗酒,沉默了半响,问道:

    “为何要找我?”

    “这是你的命运。”

    “命运?”

    他有些想发笑,却又笑不出来。

    然而,老人的神情很严肃,也很从容,说道:“你愿意来见老夫,愿意喝下老夫这碗酒,说明你的内心早已选了这条路。不用忙着拒绝,老夫从不强人所难,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他又继续沉默,忽然,他记起了史阿临走时留下的笑容。莫非,他也知晓真相?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老人仍在耐心等待,似乎毫不担心他会拒绝,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

    “天下之大,我又该去哪里找张宝?”

    他终于问道。

    “江东。于吉。”

    老人深邃如夜的瞳孔中,一道流星掠过,直坠东南方。

    “看来只能走上一遭了。”

    袁买收起酒囊,喃喃自语。

    放眼望去,蓝天连着绿海,绿海映着蓝天。海天相接处,黎阳城像一位惦记着游子的母亲,正在向他频频招手。城头林立的旌旗,就像母亲擦拭泪水的绢帕,随风飘扬。

    而袁买的思绪,却又不知被刮到哪朵云里去了。

    为何还是应下了这件麻烦事?他也说不清道不明,一如云朵从来也不清楚自个儿将去哪里,可依旧悬于长空,不舍昼夜。

    莫非他是那云朵?

    他打算去往何方?

    他忽然又想喝一口酒了,就一口。

    一口酒入喉,袁买已回到将军府。

    刘力早早便起身,寻了府内一处无人的空旷地,打磨起身子。看得出来,他昨晚大概吃得很饱、睡得很香,精神体力充沛的很,连几处伤口都快愈合了。刘力练的很认真,从未有过这般认真,连袁买在他身旁站了许久,也未发现。他不但认真,更是卖力,卖足了十二分的力气,仿佛要把过去二十几年偷的懒,全都给补回来。

    只见他赤膊着上半身,虎背熊腰,汗水浸润身体,晨曦映下,似金鳞闪烁发光。一双铁拳舞如闪电,拳劲所到处,银浆乍现,崩的空气“呜呜”哀鸣。似这等功力,显然超越了刘力原有的水平,看起来,之前与颜良九死一生的战斗,令他大有收获。

    袁买安静地注视着,欣赏这幅朝阳下的美丽画卷。

    “啊!公子,你回来了!”

    刘力练到气喘吁吁,体力不支,方才停下,终于注意到袁买。一想到自己刚才那些庄稼把式都被袁买瞧在眼里,瞬间从虎虎生威的猛汉,变成了憨厚害羞的乡巴佬。他拾起地上的衣服,顾不得擦汗,连忙穿戴齐整,汗水直把衣服都给沾湿,印出一大块一大块的痕迹。

    “我,我瞎练练。公子,见,见笑了。”

    刘力边说着,倒分不清是有些喘,还是结巴。

    “不错。”

    袁买并不因自己武功更高,就看不起别人,且不说三人行必有吾师,刘力身上还是有着难得的闪光点。

    “我刚看了看,你底子很扎实,虽说没学过什么上乘路数,但这精气神远非寻常武将能比。若是我没走眼,你应该还是童子之身吧。”

    一句话,说得刘力又猛出了一阵热汗。他满脸通红,瞧见袁买投来揶揄的目光,支支吾吾辩解道:“那,那还不是一直没遇上,一年到头都见不到几个娘们,不是有主的,就似个妖魔鬼怪,俺”

    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小到最后竟连袁买也听不清楚。

    刘力的情况,并非只他一人独有。这年头,活人比死人难得多了,没人暖被窝的汉子,岂非多了广了。为什么有那么多好汉子愿意参军,莫非他们不怕死?莫非他们心中有宏图霸业?

    哪有这么伟大。

    一多半为了土地粮食、为了生存,一小半,也为了女人!那些孤寡的、未婚的、可怜的女人,全都会优先配给单身的低级军官或是精兵老卒。不然,谁来给你打仗、效死命?!

    人世间的大道理,从来都是那么简单、残酷!

    “不必羞愧,这是一件好事。”

    袁买笑着说道。

    “啊?!”

    刘力瞪大了双眼,差点以为自己听岔了,找不到婆娘,哪里好了!

    “若非如此,加之你也修过点道家功夫,凭你东拼西凑学到的一点大路货,如何能摸到内气外放的门槛?”

    “内气外放?!”

    这四个字,是多少练武之人的梦想,然而天下之大,莫有几人能够达到。刘力脑子里又只抓住了后半句,好像他天生就记不得整一句话。他生怕袁买闹着玩的,忐忑不安地小声问道:“真的?公子可别寻我开心。”

    袁买不理睬他的那点小心思,直截了当地问道:“我有一门功法,非内气外放之境不能修习,你可愿意?”

    “愿愿愿!一千个愿意!一万个愿意!”

    袁买的话,可把刘力喜坏了。他都没问到底是什么功法,也没想袁买会不会晃点他,乐得点头如捣蒜,黝黑粗燥的双手一时不知该搁哪儿,前后左右使劲地搓着。忽又担心袁买把话收回去,连忙收拾麻利,乖巧的像小鸡崽儿似的定在那里,一动不动。

    由不得刘力不欢喜。莫说他,以袁买如今的名声,便是天底下有名有姓的武将,也顾不得脸面,恨不得叫他来指点迷津,美其名曰切磋。此时,刘力还尚不知晓袁买的事迹,但仅是山林里窥得一星半点,已令他惊为天人。

    可袁买为何要把一身本事传给刘力呢?又不沾亲带故,全无半分利害关系。难不成是瞧他可怜?抑或见他天资过人?

    或许,只能用缘份来形容吧。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袁买对这一句话,一直深信不疑。

    当然,非内气外放不得修行,却是骗他的。要不然,怎显得高明。

    只待刘力吃食、洗漱完毕,换了一套干净武服,匆匆赶来,袁买还在老地方等着。

    他并没有立刻传授的打算,而是先要称一称刘力的斤两,便说道:“你先拿出最强的本领,向我攻来。”

    “这?”

    莫非练这功,要先挨打,刘力心里嘀咕着。

    袁买哪里不晓得他的心思,没好气地说道:“放心,我只使出与你一样的劲,莫要怕了。”

    听了袁买的话,刘力心下稍安,若是持同样的力道,凭他是天王老子,端得也不惧谁。这会儿也无须询问缘由,当即青筋暴起,大喝一声:

    “公子,小心了!”

    地面顿时溅起一团泥泞,一道身影迅如疾风,倏然间掠过一丈半距离,直扑袁买面前。却又在将将到达之前,连续变换了两回步点,似左似右,好使人辨不清他的来势。不想刘力这般魁梧的身躯,竟有如此速度与敏捷。

    他右拳引而未发,紧紧钉住袁买当胸靠颈部位,但只要一到当口,便可拳出如流星。左手则隐在腹侧,一条粗壮大腿果断抢进,直插袁买胯下,破其下盘。这一招看似寻常,但胜在一个简、一个猛,在他手中使用,更显几分狠辣。

    刘力身形不断接近,目光牢牢锁住正面,见袁买仍没有任何反应,心下一横,放出后手。他运起黄巾法门,臂作金刚,迅速化以二龙戏珠之势,直挂袁买胸腹。这一连串变化,只在须臾之间,叫人措手不及。

    眼见二人身体几乎交错在了一块儿,刘力前足占住要津,拳劲已触及袁买袍服,心中暗喜,不想袁买竟朝他笑了笑。只一笑,袁买便似水分流一般,贴着刘力的臂膀滑开,以刘力的角度来看,倒像是他自己把袁买捋到一旁。

    不等他化出新力,脑门已被轻轻弹了一记。

    这一弹,连半分力气都没用上,却让刘力跌跌撞撞倒在地上,失魂落魄。

    他回想袁买的动作,那身法,普通的像在走路,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无可阻挡。莫说用了多少技巧与力道,这些动作,怕是半大孩童也轻易使得出来。

    “这便是你的第一课——上善若水!”

    袁买望着呆若木鸡的刘力,不由泛起笑容,这笑意仿佛变幻莫测的云朵,委实难以形容。他与刘力在一起时,总有享不尽的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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