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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天侠骨一点香》正文 第三十八章 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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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对！
袁买灵光一闪，察觉到问题所在。
他修习逍遥游不过二三载，对于求道，纵有诸般疑惑，也能暂时藏于心中，免受外物影响。于吉何等样人，修道百载，神魂自可入灵界，修为远胜自己，道心必然坚定无比，怎会轻易在他人面前露出困惑。
莫非有阴谋诡计，借助谈论大道，侵扰我的神魂？
又或是早已布下陷阱，故意卖出破绽，诱我进攻？
想到此处，袁买更提起十二分的警惕。他先是审视内心，发觉毫无异样，又仔细观察于吉的一言一行。
终于，他发现一线端倪。
眼神不对！
这并非他印象中迫人心神的眼神。
旋即，他又发现更多的线索。于吉在说话时，面部略有不易察觉的僵硬，他的身躯死死定在地面，膝盖、肩膀与腰部并无发力的准备。而随着袁买步步逼近，他也不作出任何回应，依然自顾着畅谈大道。
这极不寻常，没有谁能在面对敌人的时候，视若无睹，毫不设防。若是只剩下一种可能，那必然是——眼前的于吉根本是虚假的。
没错。
袁买心中卷过无数念头，最终化为一道决绝的剑光，划破长空。
剑过无痕，于吉烟消云散。
果然如袁买所料，这正是虚幻假象。那真的于吉又在哪里？
袁买目光扫遍四方，毫无收获，所及之处，莫不是璀璨夺目的虹彩。他正思索间，兀然传来一阵心悸，容不得再想，反手击向背后。虚空中闪出一道身影，与他掌掌相对。袁买只觉掌心传来火辣灼烧之感，赶紧截住暗劲侵袭，然后借着对方的掌力，顺势掠开三丈。
身形还未落定，杀意随影而至。袁买于半空中反身旋转，挑、扫、抹三连一气呵成，周身划出数道银光，再次逼退来敌。随即又旋转一圈，左掌一撑，单膝着地而落，双眸早已捕向前方。
眼前空无一物，敌影再次消失。
灵界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宁静。短暂的生死拼斗，不过一粒投入大海的石子，泛起微不足道的波纹。生与死在进入这里以后，就已划上了句号。
究竟是怎一回事？
袁买徐徐起身，一面逼出那股暗劲，一面将气劲运于剑掌之上，时刻保持高度警惕。他已能渐渐感受到这四周，浮游着针对他的杀意。这些杀意忽浅忽深，忽近忽远，叫人捉摸不透。又如同无数水滴浸入江河之中，哪里能分辨得清楚。
袁买环视四周，脑海中迅速闪过无数思量。
于吉必然存在灵界中，这一点毋容置疑。袁买从夫诸那里得知，灵界与物界在正常情况下无法相互沟通，以夫诸的本领与见识，想必不会有错。可于吉却能控制外界的五具躯体，难道他的修为比夫诸还高？
不可能！
那就唯有倚靠外力。
倏忽之间，袁买想起了一件事。巨殿内，于吉的其中一尊化身初始是张宝的模样，而他在山阴县城时又称张宝近日要来探他。莫非张宝已被他杀害？以此推断，那传国玉玺不就落在了他的手上？
于吉必是借助了玉玺之力。
除此以外，他再想不到其他的可能性。
袁买陡然精神一振，心灵好似被仔细擦拭一遍，明净了几许，很多之前没有注意的细节，也纷纷如泉涌来。
他忽然闭目凝神。
回想进入灵界之后的每一件事，他隐约察觉到，于吉没有想象中那么强大。适才他仓促回击，那道暗劲却未对他造成丝毫损伤，可见一斑。于吉果真有信心击败他，大可以堂堂正正一战，没必要偷袭。
又或许于吉为了操控物界的五具躯体，无法同时在灵界与他战斗，这才有了刚开始的空城计。同样的道理，他方才偷袭了一阵，忽而又停歇下来，正是忙于殿内的战斗，无法兼顾灵界。
如此说来，只要能在灵界找到于吉真身，与他缠斗，或能迫使他放弃对物界的控制，解除孙策一行人的危机。不论真假，至少值得试一试。
所有问题最终又汇聚一点——如何找出隐藏在灵界中的于吉。
然而，言易行难。
袁买心中刚刚欢喜一阵，又立刻黯淡下来。
过了数十息，偷袭未再出现。显然于吉也已经发现，依靠这种偷袭，并不能真正威胁到袁买。借着短暂的交手，连同道观内的惊鸿一瞥，双方对彼此实力已有了大致的认识。
于吉虽修行百载，但毕竟年老体衰，神魂体魄大不如前，修道也并非为求杀伐，真要正面死斗，难言胜负。他所依仗的，正是袁买不通法术的精妙，奈他不何。若贸然偷袭，反而会暴露更多的信息，不如就此隐匿，先解决孙策。而在于吉虎视眈眈之下，袁买亦无法安然离开灵界。
时间，成了胜败的关键。
袁买需要时间，他要尽快找出于吉。
于吉也需时间，他要尽快解决孙策。
炫彩的长空下。
一人孤独伫立，一人隐匿忍耐。
动极而静，一切最为激烈、最为惨厉的争斗，最终都归为静寂中的等待。
巨殿内。
遍地飘散着死亡的气味，满耳充斥着逞强的喘息。
漫天红光洒在连片的血泊中，交相辉映，森然恐怖。
孙策孤悬阵外，左手盾牌刚崩开一尊于吉，左脚顺势一踏，迅疾如风，卷向右侧。一柄普通短戟在他手中，亦是一杆无敌的霸王枪，气劲迸发，如飞龙在天，转瞬间又将另一尊于吉震退数丈。
孙策凭着一戟一盾，将面前五六丈空间舞得密不透风。仅靠他一人之力，竟护住了战阵大半个弧面，压得三四尊于吉近不得半步。周泰则负责另外小半个弧面，在战士们拼死抵抗下，总算是勉强支撑了下来。即便如此，还是又死了三人。
孙策心里清楚，这是他以消耗大量体力的代价换来的，刚不可久。初时猛一发力，出其不意，尚能伤到于吉几下，。可他们已是不死之身，未伤到根本，就立马反应过来，变换了战法，一尊牵制周泰，四尊骚扰孙策。他们看似蜻蜓点水，可每一拳一掌都蕴含千钧之力，丝毫不给他喘息的机会，显然想迅速消耗完他的气力，再求一击必杀。
他的双手已微微颤抖，他的气息已渐渐急促。
但是他不在乎！
孙策紧咬牙关，短戟再次卷起烈风般的气劲，同时逼开四尊于吉。
他是江东之主，他是霸王再世，他早已下定了破釜沉舟的决心。莫说只有五尊于吉，便是百尊、千尊，便是死亡，也绝不能令他后退半步。他浑身上下无不散出英雄末路的意境，越是苍凉悲怆，战意越盛，威力越强。
容不得一息停歇，他的眼中划过一张张疲惫不堪的面孔，映出盘坐阵内的袁买，心头一紧。
“显雍，勿要负我！”
灵界内。
袁买动了，静极而动。
青衣无风自起，手腕柔软地斜上反撩，悠悠地荡出一剑。
这一剑，看起来极缓慢，可在这一刻，时间也仿佛静止下来，再没有谁能快过这缓慢的一剑。
剑气划破长空，剑光才匆匆赶到，一如姹紫嫣红中闪过一座银桥。
并非光来的太迟，只怨剑去的太快。
快的连空间都被撕开一道裂缝。
裂缝中，渗出鎏金般的浆液，“滴答滴答”落在地上，化为虚无。随后，无数充满敌意的气息，如同点点星光逐渐汇拢，形成一个身影。
正是于吉。
他难以置信地盯着袁买，紧紧捂着的右臂上，恰有一道醒目的伤痕。
“不可能！”
“你是怎么做到的？”
“你究竟是谁？！”
于吉的脸上满是从未出现过的慌怯与惊疑，曾经有过多少自信，如今就有多少失落。这套隐匿之术，花费了他整整十年的心血，也正是靠着它，终于突破了玄水门的考验。袁买分明是头一回见识，可仅仅过了百十个呼吸的时间，便能破解，怎能不让他惊恐失色？而手臂清晰的痛感，也在告诉他，这绝非巧合。
袁买面含微笑，目色平淡，丝毫未露破解这一招的得意之色。
他只是缓慢而坚定地走向于吉。
缓慢，却再无一物可阻挡，再无一处可隐藏。
“杀你之人。”
声未至，剑已到。
眼看这一剑即将刺入，于吉慌张的脸上不经意露出一丝怪异。
袁买顿觉有大恐怖降临，腰腿一折，竟无视惯性，强行疾速后撤。十数道金光擦身而过，轰在他身前数尺，烟硝腾起，强烈的气流将他推出好几丈。
他迅速调整平衡，脚尖虚点地面，一路向后滑去，卸去推力。同时，长剑连连点在身前，刺出凌乱无章的剑气。
突然，数十道金光从烟雾中迸出，如此近的距离，当你看到时，绝来不及防备。可这些金光仿佛长了眼睛，竟一一对应，主动撞上剑气，纷纷炸裂。
哪里是金光有眼，岂非剑气早已预判了每一道金光的路线。
袁买一刻不停，瞬间又退出十余丈，金光化作一条长龙追逐着他的路线，连续轰下。
他从未遇见过这般奇诡的敌人，这般魔幻的招式。他不断变幻身形，或是避开金光，或以剑气抵消，然而防守绰绰有余，进攻则力有不逮。这些金光来无影踪，常常从虚空中乍然冒出，迅如闪电，令人防不胜防。
他纵然有再快的剑，可于吉却不给他半分施展的机会。无论他身处哪里，都会受到源源不断的轰炸，越靠近于吉，轰炸越猛烈，几乎难进寸步。
若是一直拖延下去，不知外界又会如何变化，他决不愿将期望寄托在充满变数的猜测中。
袁买紧握剑柄，迎着金光暴雨，不退反进，脑海中闪过孙策信任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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