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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相信我》正文 第五十章 苦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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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麦瑟的宿舍，东西不比其他孩子们的多多少。能有什么？一台高频率控制器，或者是便携式高射炮，已经弥足了。
麦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打开了所有的灯，想用这亮堂的房间，弥补自己内心深处的所有渴望。
“先生，您找我？”约翰博士推门而入，很是不解一向很有办法策略的麦瑟先生在想些什么。
“博士，你的名字很有特点啊…”麦瑟搬了把椅子自己坐下后，示意约翰博士坐在沙发上。
“是啊…”博士的心情放松了一点。“和你们一个国家的首都名字雷同了。”
“对…”麦瑟喝了口水。“我有些不太明白…您为什么…要骗我们啊…”
麦瑟抿着嘴，一只手扶在椅子的扶手上，眼睛盯住老人，略有同情。
“我？”约翰博士本能地放大了声音，却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神也随之黯淡。
“博士…您这是何苦？”麦瑟干脆挑明了无形中的点点灯火。“您不是说…你是曼迪星派来的吗？”
“麦瑟先生…”欲言又止，老人直接将脸别过去，心里做着斗争。“算是吧…”
“那为什么乌莱尔将军却不知道？他这样的人物，也应是略知一二啊！”麦瑟见状，干脆起身坐在了博士身旁，声音也不是从前的了。“不会是你…”
“是你想的那样。”老人徐徐开口，竟是直接从麦瑟的声音中穿插过去。“是我一个人的主意。”
麦瑟不说话了，眼球放出的线不断扫视着面前的约翰博士，等待着什么。
“很…不好意思，我或许不应该装饰自己毫无支撑地来到地球，辅助你们…”约翰小声低语，也只有最临近他的听力不错者，才能辨别每一个字的读音。
“不不不…”麦瑟一听这语气不对，迫切说明了自己的目的。“我没有任何责备的意思…相反，我很感动于您这人道主义援助，只是很是不明白您…为什么要对我们施以援手？”
“这是医生的基本职责。”此话有理，见死扶伤，定是占了一名医生心中的大半。约翰博士将垂在鼻梁上的眼睛抬高了，借此胡乱抹去了鼻梁骨上散乱的油脂。
“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当一名医生，因为在小的时候，我梦想着做一名合格的战士，能够奔跑在战线中，享受着自己带来的荣耀。”
博士轻轻抚摸着心脏前精心绣上的注射器与手术刀组成的十字，如战士一般庄严。
“这个标志，是曼迪星的医生标志，而若是战士，也不过把刀变长变粗，注射器变成一杆枪。”
“你…想当战争狂人？”
“在我十九岁的时候，我达成了自己的愿望。当时正好是内战时期，武装力量，冲突不断。我到了兵役的年龄，就加入了一个正确的部队中，在我看来，这样的做法是正确的。”
约翰博士从衣服最里面的口袋里，用两根手指小心翼翼地夹出了一枚勋章，上面清楚地刻着四个字：约翰；伦敦。
“那场战争打了一年半，却在悄然间，六万九千人离开了属于自己的躯体，很是惨烈。”
老人轻轻哈出一口气，那枚勋章蒙上了一层雾气，静静地又恢复了原本清晰。“这枚勋章，来之不易，但尽管，我还是不想再得到相同的，甚至比它还粗糙勋章，因为…”
“因为每一枚勋章，多少都来自于一条生命的离开。”麦瑟曾经也是名军人，有着相同的体会。
谁又希望经受战争的洗礼，从而“长大”？没有一个人，但往往大的权力，发生了摩擦，一方自私，另一方顽强，正义必胜暂且另当别论，殊不知生命的重要性，早已大幅度下降。
“是的。”约翰博士象征性的点点头。“我当时是一名冲锋队员，年龄是第二小的，哥哥辈分的战友都让着我，一个个都使劲地叮嘱我，说让我最后一个冲。我一直记得队伍里有五十七人，待到战争结束，可以找个地方激动哭泣时，我这个队伍中，只有两个人能见面了－－我和那名最小的战友，其他人都上了天堂。”
麦瑟看博士手里紧紧握着勋章，眼睛闭着，充斥着满满的叹息。
“那些日子，我的想法在一次次战斗中改变。有一场战役，算是最震撼的了。我们这个队伍，要掩护大部队偷袭，任务是先挡住一进攻，等到该转移的时候，再转移。拿到这个命令，我们队的队长坐在屋子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外面，坐了整整一个小时，到了最后，猛地站了起来，叫来了所有人，宣布了这个不可改动的命令。”
“当时我居然……有些…莫名其妙的兴奋…”博士显然有些懊恼，也不想去追回那种感觉。“认为立下赫赫战功的时机到了，现在看来，当时的真的太天真了！”
“命令下达后的第二天，除去一些小且凌乱的战斗，敌方真正的总攻逐渐开始。我们联合着其他三个部队进行阻击，但满打满算，也不过四百的兵力，对付敌方六七千人的攻击，虽然我们的武器占有着绝对优势，但敌我悬殊严重，很有可能会全军覆没。”
“那您很幸运。”麦瑟仔细地听着。“我记得住那一天，天昏地暗，我没有睡，手里握着冲锋枪，看着队友都去抢占激光炮，听着枪林弹雨声，匆忙地出了房。时间是凌晨四点，但天地已经和白天没有多少差别，除了光源不同，子弹冒出的火光，激光，电光，把那天空弄地闪闪的。我清晰地看见，炮台是枪声最密集的——敌人肯定要消灭最有威胁的地方，进攻才会顺利。而战友都好像着魔了，拼了命去守卫炮台。我拿着电式冲锋枪，看见有敌人冲来，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就是一顿扫射，到了一个弹夹用完，再卧倒换子弹，再射击。大概是杀了一些人，奇迹的是，我没有受伤，除了脸黑了，体力快要到了透支的分界线上，几乎没有较大的伤口。我没有子弹了，只能去看看炮台，拣拾地上掉落的装备。机关枪手早早地将头扭到了一边，地上血流成河，而且混着弹片，令我看得反胃。好多人非死即伤，痛苦地蠕动在地上，垂死挣扎，却又无能为力。我当时还在发呆，一颗榴弹刚好打在不远处，冲击波很大，我也没有反应，摔出了好几米。那一炮要是再往我那里准上一米，我多少都要落下一个残疾！”
“战争都是残酷的，这就是您…”“我擦伤了大腿，所幸无大碍。”约翰博士没有注意，一直在回忆那年轻时的回心转意。“但近处的人就没有那么幸运了…我爬到一边，就感觉到什么东西拽了我，我急忙转头去看，便看见个躺在地上的伤兵在拉扯着我的衣服。”
“是队友？”麦瑟问道。“求助？”
“求助，但我几乎辨别不出他是什么人。”老人的心情被点燃了。“我一定忘不了。他的胳膊被炸断，腿也已经血肉模糊，人也已经疼地呲牙咧嘴。他问我，你有没有吗啡？有的话给我…我用手把他的头颅稍稍抬起，摇摇头。那你会包扎吗？他又艰难地问我，我还不是医生，一点点医学知识都不了解，混乱的场面让我遗失了好多东西，我只能从身上扯下一块坯布，象征性的给他包上。但他的脸上已经扭曲了，肯定痛苦，居然挣扎着问我，你有枪吗？给我一枪吧…求你了…”
仿佛又是回到了那一幕，那样的感慨万千，老人的呼吸仿佛也在颤抖，仍然不敢相信当时那个兵说得话。“我看着他，自己无能为力，只能不断重复着‘你不会有事的’，我要会一点医学多好！要带一点麻醉药多好！我恨战争！”
麦瑟也好像被震撼，脑中绘出了博士说的这么一幅画面，也无法说什么了。
“到最后，我忍受不住他一遍又一遍虚弱的‘求救’了，闭着眼给了他一枪。那次战役我们没有挡住，但部队已经转移，而我们只有四个人生还。这枚勋章就是战役后发给我的，而大多数…都只能放在墓碑上…”
“从那以后，我再也不从军了，耳畔一直回响那个兵的声音，做了一名医生。我没有亲人，但看到需要帮助的人，就会去查看，帮助。地球可能需要我这样的人，我无依无靠，也就不想让我身上的悲剧重演…”
“啪”一声，博士睁开了眼睛。麦瑟不知何时已经起立，立定站好。
“敬礼！”麦瑟做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这算是麦瑟能做出的最大尊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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