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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与山川》正文 第一章 快雪剑(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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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第二日天明,王充出完殡,出殡的队伍弯弯绕绕,犹如巨蟒,一时间纸钱漫天飞舞,浩浩荡荡。葬礼一直到这一日的正午,梁萧二人见日头正盛,便起心想要打道回府,萧人复收好快雪剑,跟着刘明去马厩牵马的空隙,梁文远准备去和王家姐妹告别,三人说了几句,王氏姐妹双目红肿,面色也憔悴得多了,二人再三谢过,梁文远承蒙好意,都一一受下了。梁文远特地问了问王莹张双天一行人的安排,王莹只说张双天今日便会同弟子回铁剑门,张恒敬倒是要迟几日才离开,家里也正缺男子,张恒敬留在这也能帮上些忙,再说快雪剑也没了,张双天泄了气,也没有再多的纠缠。梁文远没在灵堂见到他,就没有特地告辞,没过多久萧人复就牵着马出来了,两匹黑马摇头摆尾,趾高气昂神奇非凡,皆因这几日在王家庄好生伺候着,刘明特地交代了马夫好生喂养,倒惹得其他那些马儿们怨愤不已。梁文远见了,对王氏姐说拜别,转身就要离开,可是步子还没跨过去,始终还是有些话想说,又转过身,对王氏姐妹说“对了——二位小姐日后要是有用得上在下的地方,可以书信到龙泉剑门——刘明小兄弟跑过一趟,知道路,或者我看鸽房的信鸽送信快得很。”他转而看着王蓉,说“特别是二小姐,“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如果二小姐有什么难处,剑门自会伸以援手。”王蓉红着眼点了点头。

    梁萧二人骑着高头大马,摇摇晃晃得下了王家庄,走前,梁文远还特地看了看王充说的那块牌匾,他心里不禁感慨,要是按照王充所说,要不是这块匾额,王充也不会下山争一口气,若是王充没有下山,江湖就会少了一个剑道的宗师,快雪剑也不会辗转到他的手上,九兵也会少了一位侠士——可以说,这块牌匾是王充的,虽然只是四四方方的木牌,只不过大了一些,老了一些而已,连动也不能动,却在不知不觉中悄悄影响着整个武林,而等王充回来的时候,却有满肚子的后悔,他抛下妻儿,一心只为了替王氏剑法扬名,到头来,王家人却一个个背他而去,王家给了他一切,却也夺了了他的一切。想到这,梁文远有些伤感,寒风萧瑟,一路上都是极其萧条的景致,似乎每一处都在提醒着死亡,梁文远触景生情,许久都没说话。萧人复瞧出他的心思,直想转移一下他的心情,就开口说“前前后后走了这么多天,不知道门里有多少事等着去做。”梁文远说“哪壶不开提哪壶。”萧人复笑说“别说我没提醒你,弟妹这阵子肯定是忙得手忙脚乱,又要照顾青儿,又要管理琐事,等你回去,铁定朝你撒股恶气。”梁文远说“她一定会说‘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不知又要怎么罚我。”萧人复笑了起来,只听梁文远又说“眼下这还不是最麻烦的——驾——大哥,这回去路上我们要小心一些了。”说着不经意摸了摸腰间的快雪剑,萧人复见了,问“你怕有人抢剑?”梁文远点了点头,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你看那个张双天,真是可笑,铁剑门也算是名门大派,出过多少宗师豪侠,怎么到了他手里,变得这么像话了——话说回来,就凭他那两下子,拿了剑又能如何,供在祠堂里?到时候快雪剑就成了他的催命符,反倒是我们救了他一命。”萧人复说“驾——他可不这么觉得,他只瞧得见眼下,哪里看得长远。——现在这催命符可是在我们手上。催不催得了命我看未必,只是王充死了,快雪剑怎么办呢?”梁文远说“现在快雪剑无主,江湖上必然有一场风波——驾——还是要早日替它找一位正主吧。”说完,他看看萧人复,问“不如,大哥你拿着使?”萧人复脱口说“别——我可不要,用什么剑对我都一样,拿了这把剑,得引来多少麻烦,你别害我——驾!”说完,梁文远笑说“也是也是,不过你没有一柄像样的佩剑也不行,我倒是想,什么时候再铸一柄神兵出来,老爷子在世的时候,和我提起过这事,也没有细说。”萧人复说“哪里那么容易,回头问问五爷。”梁文远说“要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九兵也不是一下子造出来的,也不是过了好几代才有的么,眼下国泰民安,和老爷子那会儿不同,正打着仗,乱得很,有心也是无力。”萧人复又说“眼下九兵现在缺了一人,你还是先好好想想吧。”梁文远叹了口气,转而神情一震,说“先不说这些糟心的了——大哥,有没有兴致赛上一回?”话音刚落,梁文远猛得一挥缰绳,大喊一声“驾!”,坐下黑马得令,这几日光吃饱喝足了,正愁闲得四蹄发痒,浑身的劲道没处使去,便一声快吼便迈开马蹄扬长疾奔,萧人复还来不及反应,骂道“你这——驾!——”说罢,缰绳一扬,忙催着座驾疾奔追去。

    王充的死讯没几日就传遍了江湖,人们先是感慨,正道中人,大多悲痛惋惜;邪道中人,不由得内心窃喜。与此同时,在江湖不同的某些地方,许是角落、茶楼,亦或是某一条悠远的山路上,有八个不同的人,却做着同一件事情他们在为王充哀悼。

    京城的百花楼,看似是喝花酒的好去处,里头格局讲究,装设的是宋代的风格,富丽堂皇,却不失几分雅致,姑娘们也是个个貌美绝伦,琴棋书画更是信手拈来的绝活,来往的客人天天都占满了,三教九流什么样的角都有。只是这是一门明面上的营生,暗地里,这里确是一处不折不扣的情报站,花三娘一面顾着面上的生意,私下顾着面下的生意,两两看似不相干,却是相辅相成的。入京赶考的,想着来打听些官道上的消息,譬如主考官的为人品性,或者是对于诗文的独到兴趣品味,好在考试时能投其所好;在朝为官的,除了喝花酒玩乐外,最爱打听各式各样的宫廷秘闻,也试图找到政敌的把柄,就像积蓄毒液的蟒蛇,只等着从洞口窜出狠狠咬上敌人一口;武林中走江湖的,想要寻个人找个仇家,又或是打听什么小道消息,也就都指望百花楼了。江湖人不愿与官宦之人来往,反之也是一样,但在这百花楼里,这一条铁律却消然无存,更有甚者,有官员便直接在此雇佣武林异士作为自己手中的一把尖刀,买凶杀人的事,自然也是层出不穷。

    “第二剑”万青独自坐在二楼的一处雅间,刚才这里还陪同着两位姑娘,但花三娘方才进来与他耳语了几句,将王充的死讯带了进来。万青愣在那里,酒杯悬在空中,花三娘招呼两位姑娘一同出去,万青说“三娘,再拿壶酒来。”花三娘点头退了出去,万青等花三娘再进来,拿起一个空杯,将花三娘手上的酒小心斟满,只见他双手举起酒杯,对着说“王大侠,走好。”说完,就一点点洒在地上,围成了一个深色的半圆。

    花三娘坐了下来,她看着三十有余,快要四十了吧,风韵十足,丝毫不像烟花地的女子,身上干净利落,脸上也没有浓妆,只是淡淡上了一层粉,修了修眉毛而已。她问万青“你不去看看?”万青眉目一挑,说“不了,从这里去王家庄,想必已经入土为安了。”花三娘想着也是,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说“那我先出去,有什么事叫我。”万青点了点头,目送花三娘走出了雅间。万青独自喝着酒,他想,连日里没有一点好消息,心中实在是烦闷,是不是该去寺里拜拜佛了,不能光走霉运吧。正想着,花三娘的声音在外面就响了起来“各位留步——你们要干什么——!诶诶诶!”

    万青将杯子放在桌上,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紧接着门外就冲进来五个身着青袍的道士,头戴玉簪,青袍外套着一层灰墨纱衣,腰间各自挂着一柄明亮的长剑。万青斜眼瞧了一眼,自顾自又继续喝起酒来。跟着花三娘也跑了进来,到跟前,说“我拦不住。”万青笑说“没事,你躲着些。”花三娘停了,就独自走到了万青身后。

    为首的道士往前一跨,说“师叔,请您跟我们回山。”万青打量着问“你叫什么名字?”那人说“师侄段霄,见过师叔。”万青又说“师兄最近好像懒散多了,连礼数都不教了。”段霄听罢,只好重新抱拳施礼,身后几人也跟着他齐齐鞠了一躬,说“见过师叔。”万青笑说“这才对了。”礼罢,段霄继续说“师叔,师傅请您回山。”万青说“为何要我回去。”段霄又说“师叔明知故问,又何必再问我们。”万青说“师叔一点儿也不明白,要不你告诉我听听。”段霄无奈得撇了撇嘴,只能说“师傅请您回山参加掌门继任大典。”万青回说“我已经留信恭贺师兄了,看来他没瞧见,你们回去吧,告诉他书信就在我卧房的桌上,抬头写的是‘师兄亲启’。”段霄见他如此不正经,语气也变得不客气了些,说“师叔,您别再难为我们了,师兄是要您带着枯木剑一起回去。”万青笑了,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摇晃着手中的酒壶走到段霄面前,段霄见他穿着一身长袍,看不清里面穿着什么,但从他满是胡茬的面上来看,实在不是一个善于打理自己的人,而且他满口的酒气,闻得段霄直想作呕。

    万青问他“我倒是明白了,但我又不明白了,枯木剑和继任大典又有什么关系,难道是它接任掌门不成?”说着刻意抖了抖腰,发出了两声清脆的金属摩擦的声音,段霄被酒气熏退了两步,低头作势要捂住鼻子,说“这——咳咳——师侄也不知道,只是奉师命——”万青觉得有趣,就一步逼上,吐着酒气对众人说“你们回去告诉师兄,万青理应回山恭贺他继任掌门,只是师傅——就是你们师公了——现在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师兄现在事务繁忙,万青代尽孝道,要找到师傅,让他不用管我就好。”说完,他语调一转,低沉了一些,“至于枯木剑,师傅他人家走前留下书信,言明将枯木剑暂交由我保管——你们奉师命,我万某也是奉师命,大家同门,都相互理解理解吧。”段霄听后抢说道“师叔,这——!”万青打断说“怎么,还没听明白?”他直接对着壶口喝了一口酒,“非要我代师兄教导教导你们?”段霄心下一横,咬牙说“还望师叔赐教!”说完,长剑迅速出手,直挺而出,他出手倒是干脆,说出剑,剑就到了万青眼前,但万青也不慌张,只是说“你出手是快,但准备不足,下盘不稳。”说完,段霄只觉得双腿发麻,原来万青不知道什么时候将脚边的圆凳踢了过来,正正好好砸在自己的双腿上,段霄双腿由发麻到酸痛,一时双脚失去了力道,人就软绵绵得向下倒去,剑尖也跟着往下转了下去,正在这时,万青两指夹住酒壶顶部,顺着段霄的长剑推去,只见长剑不偏不倚穿过酒壶的把手,再经万青一催,竟飞快转了起来,段霄双腿刚站定,又觉得虎口震痛,抬头看见,只看见自己的剑被套在酒壶的把手中,酒壶飞快转动,卷的长剑直打转,段霄虎口直麻,一时握不住,只能挣开手,就这么一瞬的功夫,长剑落在地上,正插在段霄身前,花三娘这时抢上前猛地拍了万青一掌,叫说“小心我的红木地板!”万青苦笑,只能赔不是,段霄羞愧万分,又觉得尴尬万分,只喊了一句“一起上!”众人纷纷跃出,将万青围了起来,狭小的雅间一时被他们占了个满,紧接着,众人拔出长剑,一拨攻上,一拨攻下,整齐有序,万青看了点点头,打趣说“好看。”说完,他凌空一跃,身形化作一道灰影,从中间的空档闪了去,还不等他们看清,五六把长剑齐刷刷落在了地上,发出几声清脆的声响,一时间,众人只呆在那,不知如何是好。万青不知不觉到了他们身后,说“我学华山剑法的时候,你们大多还未出世呢。”众人闻声一惊,忙转身做防守之势,只是长剑已离手,只好赤手空拳上阵。万青笑说“你们走吧,把我的话带给师兄,时候到了,我自会回去。”

    段霄别无他法,见众人合力也动不了万青丝毫,只能说“师叔第二剑的威名,今日得见,是师侄们的福气,既然师叔不愿回山,那就不要怪师傅了。”万青不理睬他们,扶起地上的圆凳,又开始喝起酒来。段霄见状,向众人使了个眼色,众人纷纷拾起地上的长剑,齐刷刷退了出去。

    花三娘见他们都走了,才说“幸好没砸了我的百花楼。”万青笑说“哪能呢。”花三娘用力踩了踩方才的剑痕,说“你看看你看看,我的地板被你弄成什么样了。”万青赔笑说“抱歉抱歉,改日我弄快上好的地毯来,给你遮一遮。”花三娘这才回到位子上,说“他们怎么追到这里来了?”万青说“华山派消息当然灵通了。”花三娘又说“你师兄还是不放过你?”万青说“我这个师兄,心心念念的就是继承师傅的衣钵,现在枯木剑在我手上,他又哪肯善罢甘休。”花三娘身子一挺,拍了万青的肩头,说“你好端端得干嘛拿别人的剑!”万青拿酒的手一抖,刚要喝到嘴边险些又洒了出去,忙说“小心小心——什么叫我拿别人的剑,剑是老头子让我保管的,我自己也不知道缘由,只是奉师命罢了,所以我这不是下山来找师傅么。”花三娘叹了口气,怨说“你师兄都做了华山派掌门了,还要这剑干嘛用。还有你,你不是都有一把剑了,你师父这不是添乱!”万青笑了,慢慢斟了一杯酒,举过头顶,说“王兄啊王兄,可见还是你聪明,舍了剑,倒赚了一身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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