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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与山川》正文 第二章 江南洗剑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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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日正午,梁文远趁着日头暖和,地上的积雪逐渐化成了污水,湿湿嗒嗒,看着十分难受,就带着弟子们好好打扫了一番。他是最喜欢眼下的龙泉山景的,扫帚挥几下,就停下来看看远处的山峰,以往的山峰参差有序,一山高来一山低,看得倒是非常清楚,大群的翠青稍微夹杂些耀眼的花红,再加上层层劈断的山峦,露出了比宣墨淡一些的石灰色。但现在的龙泉不是这样的,此时云烟雾饶,已经看不清楚它本来的模样,偶尔有一两只不知从哪回来的飞鸟经过,孤独得从这山水间掠过,梁文远只觉得此时龙泉像极了北宋年间王希孟所作的《千里江山图》,比之,有过而无不及,差就差在这《千里江山图》的名字上,这般极致的美景,却偏偏沾上了一身的官宦气,梁文远直觉得可惜,他一手撑着笤帚,一手插在腰上,周围的弟子们干得要比他勤快得多,眼见差不多了,就让他们散了。

    他将笤帚交给了一名弟子,自己就朝正剑厅走去,还未到门口,正瞧见乐雨田趁着日头温暖,将偏房的紫竹躺椅搬了出来,正抱着梁山青识字,手里卷着一本书册,梁文远也不用多猜,必定是苏轼的词集,他一走进,刚听到乐雨田读完了“晓山青”这一句,又指着山青两个字,说“这是你的名字。”梁山青似懂非懂得晃着头,见梁文远来了,呲溜便从乐雨田身上滑了下来,喊了声“爹”就冲他跑了去,梁文远一把将他抱了起来,举了个高,乐雨田将书一方,忙说“你爹刚扫完雪,身上脏得很,快下来。”说罢,将儿子接了过去,梁文远听了,低头看了看确实沾了不少污渍,只不好意思得冲妻子笑了笑,说“不碍事,明天换一件就是了。”说了,梁文远进了厅内,没多久就抱着一张客椅出来,放到躺椅边坐了下来,说“这么好的日头,暖得让人想睡觉。”乐雨田说“困了睡一会儿——”说着又起身,拍了他的肩头,指了指躺椅说“你来这,外头暖和,不会冻着。”梁文远起来和她调了个椅子,一下子便瘫在了躺椅上。他双手沿着扶手摸了摸,直叹了一口气,乐雨田见状,心里猜到了七分,就问“想起爹了?”

    梁文远“嗯”了一声,点了点头。这紫竹躺椅是有些来头的,梁文远的父亲梁安泰就是躺在这张椅子上笑着去的,想着也巧,大概也是这么一日的下午,阳光烘得人满面红光,萧人复正带着一群弟子在操场上学剑,这是以往没有的,剑门的习惯向来不练武,只是铸造而已,就是想要学剑,梁家也没家传的绝学,只有祖宗留下的手艺。自从梁文远带萧人复上了山,梁安泰就一直盘算着让弟子习武的事情。这也难怪,梁安泰经历过元末起义,深知天下大乱时,钱财再多,都比不上一身的武艺,打铁还需自身硬,远的说可以投阵杀敌,光复中华,近的来说,可以自保剑门,免得流寇贼匪的骚扰,这大概是他处于动荡时的不安所致。萧人复一来,倒是了了他一桩心愿。

    梁安泰似乎总有一种莫名的危机感,按梁文远的说法,就是父亲总能闻到一种恐惧,也不能说是恐惧,可能是一种难以明说的不安,元末大乱是造成这些不安的原因之一,但天灾人祸,世上总会有的,怕是想躲也躲不掉,真正让他觉得苦恼的,大概是当年的武道大会。

    武道大会是大概是剑门第一回在武林中正经抛头露脸的时候,起因却也是因为一把剑。朱元璋在鄱阳湖剿灭陈友谅六十万水军,此后一战定江山,大明从此开立,新朝开始,华夏新复,天下百废待兴,皆因此战,武林中人才凋零,各门各派门可罗雀,冷清得很。强弱自有轮回,彼时强,眨眼间就落败了,王家庄便是个鲜明的例子。

    武道大会便是用来治疗武林萧条的一剂良药,说是良药,梁安泰却想得极其明白,即便是药,也是毒药。起初是这样的,江南洗剑庄的庄主陈坤突然有一天拜访剑门,万物萧条,洗剑庄却像春笋一样迅速发展起来,门徒一日多过一日,与剑门的生意往来就愈加频繁了不少,但陈坤亲自拜访,倒还是头一次。他们二人如何交谈,又说了些什么,这些梁文远大致都忘了,只记得陈坤那时说,要携剑门共办一次武道大会,广邀武林同道同台切磋武艺,以此来激励时间习武之人。本来,是叫做“剑道大会”,因为洗剑庄擅使长剑,但不光光是因为这个原因,而是陈坤随后提出,希望剑门拿出剑阁的“妖猫剑”用作大会的头彩,这样一来,赢了大会,即得名,又获利。陈坤滔滔不绝说着各式各样的利弊,梁文远那时只听得天花乱坠,但梁安泰心里清楚,这也许是洗剑庄想得到妖猫剑的一种拐弯抹角的法子而已,但转念一想,陈坤似乎不但想拿到剑,而且还要名。

    梁安泰思虑再三,直说“剑道大会”过于狭隘,既是广邀天下武林同道,那边叫做“武道大会”更为贴切一些。按着梁安泰的想法,北武林的踏云堡,南武林的洗剑庄,两头都是惹不起的,更何况踏云堡练的是拳掌上的功夫,若只是比剑,等同是将踏云堡拒之门外,活生生得罪了他们,眼前洗剑庄风头太盛,剑门刚平复了没几天,若是此时违了他的愿,想必以后更是麻烦,想来想去,梁安泰才开口应了下来,但必须是武道大会,陈坤无法,只能退让了一步,这才心满意足得下了山。

    他是走了,梁安泰却没闲着,即刻回房写了书信,让梁文远送去华山派,梁文远一看那信封上,正是写着莫良庸的名字,见父亲如此严肃,梁文远也一改常态,没有贪图路上的风光,连夜赶赴华山派,邀他前往剑门,莫良庸与梁安泰是知交好友,匆匆问明了缘由,便二话不说带着万青赶去剑门,那是梁文远头一回见到万青,二人年岁相仿,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梁文远是个读书人,讲起话来滔滔不绝,翻着花样,万青又是个耐不住的野性子,正好,一路上没几句便聊成了好友。

    莫良庸匆匆赶到剑门,万青一直守在一旁,梁安泰父子关上正剑厅的大门整整商量了一天,原来梁安泰心里早就做了后手的打算,当世武林,唯有莫良庸一人能压制踏云堡和洗剑庄,早听闻万青修为不亚于当年的莫良庸,有过之而无不及,梁安泰又信得过他的为人,眼下只有让万青在武道大会中夺下桂冠,才能确保九兵不落入奸邪小人之手。只是莫良庸的为人,向来不爱争这些虚名,放在往常,即便是求他去,他也不会去的,更不用说让徒儿去,但这次梁安泰苦苦相求,莫良庸倒也二话没说,一口答应了下来,以他对万青的了解,应该有九成的把握。

    另一方面,洗剑庄风风火火得下了帖子,武道大会才算是正经拉开了序幕。梁安泰自觉准备妥当,再三嘱咐莫良庸时刻督促万青练功,气得万青有苦说不出,每日都被莫良庸抓去华山派后山练剑,受了半辈子没吃过的苦头。而洗剑庄与踏云堡也纷纷开始行动,两家为了确保妖猫剑落入自家囊中,趁此机会纷纷收拢武林各大门派,除了少林、武当这些数百年的名门大派,江湖中有名有姓的,都投入了各自的阵营之中,南北武林之争,因为武道大会而首次搬上了台面上来。两家打着各自的如意算盘,只等着比武之期的到来。当然,他们也没想到剑门也已准备了万青这一奇兵,等到武道大会开始,万青便像是脱缰的野马一般,连连告胜。

    这是有缘由的,万青被莫良庸关了老一段日子,每天都逼着练功,没一日下过山,喝过酒,满肚子的怨愤正愁没地方发泄出来。好不容易盼到比武那日,万青哪还顾得上礼数之类的,往日堆积的一腔怒火全然洒在了比武的台子上,那些上台切磋的对手各个都遭了殃,只被打得屁滚尿流,叫惨不迭。按规矩,洗剑庄的庄主陈坤与踏云堡的堡主欧阳忠是这场比武的东家,是不能亲自下场的,二人只想着自己的人能赢下剑来,再转送给自己,原本九兵就能自主转赠,也不受拘束,哪知道半路杀出了万青,急得他们坐在位子上吹胡子瞪眼,气得无话可说,唯独梁安泰与莫良庸两人如释重负,心满意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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