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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归一 第54章 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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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华站在众人之前,首先是给祖宗的神主上香,然后便是读祝文。祝文晦涩难懂、大致意思便是回顾祖先创业之艰、感谢祖宗的庇佑让身为家主的他得以封侯,且这一年二子张韪、女儿蕙娘各得一女一子,让张氏血脉得以延续。张氏族人之所以能够风调雨顺,全是祖宗阴德的功劳,来年一定再接再厉,将祖宗基业发扬光大云云。

    读完祝文后,紧接着便是为祖宗奉献饭羹、献玉帛、献酒、献胙肉、献嘏辞、最后将祝文在神主前焚烧,洒上一杯酒后,请祖先享用祭品,然后大家一起叩拜,将祖宗之灵送走。

    整个过程从申时三刻开始,直到亥时一刻方才结束。

    也就是说,除去前期的准备与后期的收尾,祭祖持续了整整五个半小时。这也是为何祭祖很少有幼儿参与的原因,毕竟时间太长。等结束的时候,张韬便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虚脱了。哪怕是父亲在分配胙肉等祭品,他也再难有精神吃下去。

    祭祖的礼节,天子用“太牢”,也就是猪牛羊三牲。诸侯与卿大夫用的则是“少牢”,只有猪羊二牲。张华既然爵位为县侯、拥有了自己的封国,也便意味着在祭祖的仪式上可以用“少牢”的规格。

    祭祖完成前的收工之作,便是家主张华为祖宗敬上一杯酒,身为长子的张祎接过酒杯,洒在神主之前,称之为“酹”。完成之后,张华走下祭坛,管家张烈随即递上一把短刀。

    从早上辰时吃了第一顿饭,到现在已经将近十二个小时,众人早已经饥肠辘辘。张华手持短刀来到案前,开始在胙肉上切割。他割下第一块递给张祎,剩下的依次分配,算是这次祭祀的尾声。

    参与祭祀的人员也正好可以依靠祭品充饥。

    这些胙肉,原本是献祭给祖先的,放在大镬中煮熟的全猪、全羊。众人见到张祎享受第一块胙肉,切给他的比任何人都要大,便知道家主已经确立大公子作为继承人。

    当然对于这些,张韬除了觉得理所当然以外,也没有太大的感觉。毕竟大哥这些年来已经在事实上履行着继承人的角色,唯一所缺的不过是名分而已。

    张家宗庙位于城外庄园,如今城门已经关闭,想要回去是不可能了。

    除夕向来有守岁的习俗,众人酒足饭饱后时间已经差不多来到了子时。他们各自聚集在一起,开始憧憬来年的前景。期间也免不了议论一年来大晋发生的各种事情。

    英雄轶事或者八卦绯闻,都是他们口中的谈资。

    总体上来说,由于收复凉州以及攻灭东吴,再加上朝廷颁布的一系列新政,大家都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在偏殿中,下人们打着草铺,围拢在一起不断议论着府中三位公子在祭祀上的表现。大公子张祎自然而然地成为他们谈论的焦点。

    经过这次祭祀,张府未来家主之位已经确立,也便意味着府中的形势在很长时间内都不会有大的变化。心思活络的,已经在内心暗暗盘算该如何讨好长房。

    议论着大公子,话题也便逐渐转移到小公子身上。

    张府向来的祭祀,都是幼儿束发之后方才能参与。一方面是因为幼儿夭折率极高,若是去年祭祖,今年反而夭折,对于祖宗来说,无论如何都不能算做一个好消息。另一方面则是张华本人的严格规定。不经允许,不得祭祖,不得跨入宗庙一步。

    这一规定从他当年刚在洛阳建庙的时候便开始实行,随着官越做越大,张氏宗庙也越建越大,直到今年开始扩建为五庙。

    张韬今年不过五岁,想要获得祭祀资格怎么也要等到十年以后。然而在如此幼龄便被家主指定陪祭,这说明小公子在家主心目中的分量不一般。

    张府家规严苛,加上这些年来张韬一直沉默寡言,众人并不了解自家的小公子是怎样的一个人。于是他们便将目光看向了张孟。

    小公子自从脱离乳母哺育后,一直是由奶娘带大。这两年则是由张孟负责照料。所以说若想了解小公子是怎样的一个人,张孟绝对是不二人选。

    更何况前些日子他去洛阳县脱了籍,也在一干下人之中掀起了轩然大波。对于张孟的选择,他们充满了不解,毕竟即便是做下人,也要看是在哪里做。张府的主子们待下人一向很好,只要不出错,很少会被惩罚。做下人毕竟不用缴纳赋税,也不用为官府服徭役,每日里主人家还都管饱,不需要为一日两餐发愁。

    至于会因此失去尊严?在生存面前,尊严又算的了什么?

    面对众人期盼的眼神,张孟嘴角不由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他对着众人拱拱手道:“小公子是怎样的一个人,岂是我这样的人可以议论的?我只能说,小公子的聪慧程度,远远超出了我等的想象!不要说大公子与二公子,即便是与大晋的其他公侯府中的工资相比,也毫不逊色。”

    “孟哥,你太言过其实了吧。我可是听说小公子为人傻傻愣愣的,连普通人也比不上。当初为了出府门,居然还去爬墙头,连累你因此而被管家责罚。”其中有一人听到张孟的评价,却与自己的认知相冲突是,不由出言反驳道。

    “你那都是老黄历了,岂不知这半年多来,小公子屡有惊人之举。别的不说,只说在学堂之中以五岁之龄背诵三苍,便不知道超出了多少人。你这半年来一直待在广武县,也难怪不知道此事。”另一人则是对张韬的时扬名略有耳闻,不等张孟开口便为自家小公子辩白起来。

    而此时,作为议论对象的张韬,正坐在棋盘之旁,看着父亲张华与大哥张祎之间上演的父子对决。由于前世家庭出身原因,他一直将精力放在学业上,对于围棋并不精通。但是由于传媒的发达,他也曾钻研过一阵棋谱,关注过一些棋赛的比赛。尤其是“阿尔法狗”事件,确实让他对围棋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此时他与二哥相对而坐,二人目不转睛地关注着棋局。

    不得不说,父亲张华的段位太高,从开始起就在局面上压制着大哥,让他顾此失彼。他勉强支撑着局面,在蜡烛之下,已见额头有汗水冒出。在这天寒地冻的深夜,别人都是被冻得瑟瑟发抖,他额上却是一阵升腾。看着棋盘上的局面,张祎举着白子迟迟难以落子,良久之后,终于颓然道:“我又输了。”

    “大兄,这是第四局了吧?你这棋力的差距有些大啊。”张韬丝毫不在乎大哥的感受,见到张祎认输,不由又在他伤口上撒了把盐。

    “当世诸贤,能在棋力上胜过父亲的,绝对不超过三人。大兄输了又有什么奇怪。你岂不知当初六路大军伐吴,每天里所用粮草辎重何止亿计,父亲作为度支尚书总览后勤,手持算筹片刻而定。即便是当今陛下,在棋艺上也只能以父亲为师。”

    “昌叔,你已从国子监肄业,接下来有何打算?”一局完毕,张华放下手中黑子,听到二兄弟相互打趣,不由看向张韪询问了起来。

    “回父亲,孩儿自感学业毫无寸进,宁愿在家侍奉父亲。”

    张华皱了皱眉头,缓缓道:“为父素知你生性淡薄,然则自古学而优则仕,修齐治平乃是圣人之道,前日偶遇卢子笏,说你学业精深,有心将你的乡品定为三品。无论如何,你都要慎重考虑才是。”

    “卢子笏是谁?”张韬听完,不由一头雾水。

    “卢子笏乃是范阳卢氏家主卢珽,当前身为幽州大中正,典掌选事。”张华有心指教幼子,继续道,“卢氏乃是幽州右姓,昔日为父出仕,也多亏卢珽之兄卢钦举荐,方才扬名于洛阳。”

    张家位于方城,虽然在本郡也算大姓,但是跟在涿县的卢氏相比就算不得什么了。

    卢氏乃是儒学名门,开基祖卢植师从大儒扶风马融,与郑玄、管宁、华歆均是同门。在儒学这一块,马融可以说是绕不过去的一代学术巨擘。所以无论郑玄、卢植,还是管宁、华歆,都是货真价实的儒学正宗。

    卢植即为当世大儒,造诣精深。世称关中以马氏为尊,东州以郑玄为首,北国以卢植为先。正因为其深孚四海人望,无数学子负籍远行,拜入其门下,即便强如公孙瓒与刘备,当初也只是其门下一名普通弟子而已。

    卢植不只是学问好,打仗也是一把好手。黄巾之乱开始后,卢植作为北中郎将,对垒的一直是张角麾下的主力。与皇甫嵩和朱儁一起,被朝廷称之为“三中郎”。

    卢植去世后,其子卢毓成为曹魏政坛常青树,侍奉从曹操到曹髦五位君主,官至司空,爵封容城侯。卢毓生卢钦、卢珽。卢钦官至吏部尚书、侍中,爵拜大梁侯。在山涛之前,一直是卢钦典掌大晋选事。其女婿便是平原华氏家主、观阳县伯华廙。

    其中还有一段典故,当初卢钦为了举贤避亲,一直不举荐女婿华廙。所以在卢钦去世之前,华廙也是一直赋闲在家,几十年无法出仕。

    当然卢钦于前年去世,华廙于今年起复为城门校尉,也意味着平原华氏开始了重新崛起的势头,未必不能重现乃祖华歆时代的荣光。

    卢钦死后,范阳卢氏在朝廷中以卢珽为首,虽然声望稍减,毕竟树大根深。卢珽当前身为幽州大中正,幽州士人想要出仕,还是避不开卢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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