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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窝网 -> 历史军事 -> 陈州印

第31章 计除巴山—胜似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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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个月过去了。

    一个月过去了，有关巴山的任何消息都没有。或许，宪兵队把巴山的消失当作正常阵亡处理了；或许，日本鬼子还在秘密调查，外人根本无法打听到。一个军曹突然不见了，鬼子不可能不寻找，不可能不调查，只是老百姓看不到，也听不到罢了。或许，经常有个别鬼子失踪，宪兵队管也管不过来了。管他呢，真要被怀疑、被调查到，就再想办法。慢慢的，梁甲印渐渐搁下了巴山之死这件事。巴山可以忘掉，可是黑妮儿无论如何也忘不掉啊。忘不掉归忘不掉，黑妮儿家再也不能去了。他怕……前几天，黑妮抱着他告诉他两件事：一是她大马上要迎娶后妈了；二是她大就要打发她出嫁了，她妈在世时说的媒，男方是从小定的亲，在商丘市开着杂货店。她再不想嫁也得嫁过去，甲印哥，俺可咋办哩？

    梁甲印听了心里一阵疼，可也啥都没说，说啥哩？！后来梁甲印经常到黑妮家那条街转悠，就是不敢叫门，他再去不是自找没趣吗。

    只是，这段时间夜夜做梦，巴山在梦里跑，他跟黑妮在后边追。或者他拉着黑妮跑，巴山叫着追着。或者黑妮跑着，他在后边追。追啊追啊，咋也追不上。醒来，心里就空落落的。

    有一天，他利用给南关一家送印章的机会，悄悄出城到平粮台，他想扒开墙土看看，要亲眼看到巴山的尸体才能放心。可是万一，有人看见他扒拉墙土，问他找什么那可怎么回答哩？他不知道转了多少圈，他仔仔细细查看了那个断墙埋着的土堆，仔仔细细察看了周围的短墙残垣，没发现任何变动和异常，连气味都闻不见，厚重陈旧的墙体真把巴山的一切都埋葬了。梁甲印暂时放下心了。只是还会经常做梦，但不是天天做了。

    他转到黑妮家那条街，到了家门口又不敢进去了。罢了，罢了，黑妮恁好的姑娘家，自个又不能娶人家，还是离远点。

    梁甲印说啥也要把二师兄张显岭送到北关汽车站。

    张显岭学徒期满三年，又回报了师傅一年，当然要离开，天经地义。可是当张显岭突然说明天就要离开这里，到开封去投于师傅的大师兄，博雅刻字店的掌柜时，梁甲印还是马上难受起来。吃过早饭，梁甲印跟师傅说送二师兄去北关汽车站，师傅痛快点头了。一路上都是张显岭说话，无非是说几年来大家的交往，梁甲印如何如何聪明能干，如何如何会待人接物。还交代梁甲印记住博雅刻字店，以后有机会到开封，别忘了去找他看他。这些话昨个夜里都说过几遍了，可还是得说，梁甲印也特别喜欢听。以后，也许再见不到张显岭师兄了，将近三年的朝夕相处啊，将近三年的一块吃一块住啊，恐怕再也听不到那些絮絮叨叨的话语了。

    当敞篷汽车摇摇晃晃开出车站，开上尘土飞扬的大官道时，梁甲印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顺着脸颊往下流。他不敢看张显岭高高扬起来的那只告别的手，不敢跟二师兄说“再会”，他的心揪得慌，像被锥子刺了一下。毕竟大家在一起当学徒，一个锅里吃饭，一间屋里睡觉，一起说古论今，一道谈天说地，一块儿痛骂小鬼子，可以说朝夕相处形影不离。难得的是张显岭虽然是师父的小舅子、师母的亲弟弟，可从来没有流露出高人一等的感觉，说话办事和和气气，待人接物与人为善，从不高声说话，从不骂人吵嘴。跟梁甲印、跟于兜师兄相处得都好。师兄师弟，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这不说走就走了，叫梁甲印怎么能受得了。可是，不走当然不中了。二师兄要走，过个一年半载，于兜大师兄也要走了，于兜大师兄学徒期也快满了。再往后，他梁甲印也得走啊。古话说人生自古伤离别，可古话也说得好啊，人生何处不相逢呀。

    汽车的影子早就看不见了，梁甲印才伸开左手，掌心里是一枚梨木印章，是二师兄专门给他刻的，“梁甲印章”四个阴字，刀法细腻，字形粗砾，就算是师兄弟一场的纪念。梁甲印握紧拳头，又朝汽车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汽车站，走向城里。

    回到刻字铺，梁甲印还没有缓过神来，坐在椅子上发呆。忽然，从门外进来一个高高大大的年轻男人。头戴着一顶黑色的礼帽，两只眼睛炯炯有神，一身黑布长衫更显得他身材修长。那人进了门便问道：“请问这里是不是有个梁甲印？”

    梁甲印听言，抬起头回道：“俺就是，请问恁是？”

    只听那人笑声爽朗：“甲印表弟，连俺都不认识了？俺是恁后李庄的表哥李泽南啊。听家里人说，恁在这东街学刻字，俺来看看你。”

    梁甲印大拍脑袋道：“哎呀恁看俺这记性！表哥快进到里面来，坐下，坐下。”梁甲印说着，就把李泽南请到一张椅子旁坐定，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碗茶水，接着道：“表哥，恁不是去开封医专学习去了吗？现在学习都完啦？”

    李泽南笑呵呵的说道：“是啊，学完了。俺现在北关医院实习呢。”

    李泽南和梁甲印是姑表兄弟，三年前去了开封医专学习。梁甲印已经有好几年没有见过这位表兄了。这会儿在这县城里见了面，梁甲印很是欢喜，一肚子的话刚想张嘴说道，就被门外进来的两个日本兵堵了回去。

    日本兵进门就大喊：“你们的，掌柜的在哪里？快快的出来的。”

    梁甲印一看这情势不妙，慌忙迎上前去，用日本话问道：“太君，太君，师傅今天不在，请问有啥事？”

    其中的一个日本兵上下打量了梁甲印几眼，说道：“你的，跟我们走一趟，宪兵队的去。”书窝网小说阅读_www.shuwo5.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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