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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窝网 -> 历史军事 -> 1618:燎原

诡变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不过是棋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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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今天六月初一日的早朝之上,杨镐当众上奏,张子云临阵失机,丧师弃械,罪在不赦,应当凌迟示众,亲族弃市。

    冯君晨当时跪在大殿下的广场上,都惊呆了。

    几个不知好歹的御史还要上奏力争,却被皇上大骂,声音传到了殿前的广场之上,几乎所有人都听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那张子云犯了这般的大罪,尔等还要在这里和朕饶舌,真当朕是乡里那些不知道事故的土财主吗?”

    接着那几个御史就被锦衣卫的人带出了端门,在端门外挨了四十廷杖。

    所有人都吓傻了,不知道皇上为何会发这么大火,就连方从哲也不敢再说话。

    杨镐那一群人纷纷上书,要求严惩张子云。

    冯君晨心里真是凉透到了极点,也恨到了极点。

    终究还是别人的棋子。

    他的心里满是懊悔,他一直觉得自己可以在朝廷里游刃有余,现在想想,自己相比于朝廷里的那群人,实在是太过幼稚,自己不愿意做东林党,也不愿意做其他党,不过是兵部武选司的郎中,想要在这风云诡谲的朝廷之中撼动朝廷里的各方,简直太难了。

    即使有老师的支持,即使有孙承宗、熊廷弼这些人的赏识,自己毕竟只是一个人,他要想在朝廷立住脚,就必须要有自己的一党,才不至于孤立无援,这种情况同样适用于张子云,他这个人也该从这次事情里吃够亏了。

    冯君晨思绪纷飞,他看着眼前这群还在为是否救张子云而争论的东林臣僚们,他就只觉得好笑,这群人眼下最关心的恐怕是皇上会怎么对付东林党,尤其是这次上了奏折的那些人,他们惴惴不安,心怀忐忑,怕皇上在这个时候按着奏折挨个对付他们。

    当时上书时候的群情激涌已经变成了此事的惴惴不安了。

    不用想,这群人道最后没有一个会为张子云说话,而杨镐的同党为了斩草除根,一定会和朝廷里的一些人搅在一起的。

    冯君晨心思转得飞快,现在这个时候,依靠太子和东林基本已经没有什么指望了,只能再找别的方法去救张子云了。

    他立刻决定不再此地继续浪费时间,他站起身来,朝着所有人作揖行礼道:“在下还有事,便不再这久留了,先行告辞。”

    他这一下,房中诸人的目光立刻齐刷刷地投在他的脸上,各种不屑,蔑视立刻聚焦在他的脸上。

    “众僚都为张子云的事情急疯了,你这厮倒是悠闲,当初还不是信了你的奏报,咱们才会为张子云讲话的,如今你倒是要先跑了。”

    “此事关乎道义,诸僚都竭尽全力,你没有上书也就罢了,这个时候还要逃走,圣贤书都读到哪里去呢?”

    坐在众人之中的杨链一脸为难,他站起身来道:“诸位,冯郎中自然有他的道理,目下的情况,皇上对咱们东林已有了芥蒂,当务之急,是要想办法不要波及太子才是。”

    “文孺兄,依着我看,这位江南第一名士,不过是沽名钓誉,见风使舵之徒,当初他来京城,与太子,与咱们东林的是如何相交的,咱们又是如何待他的,如今咱们东林势头弱了,他便怕了,我听别人说,他还与礼部主事赵梦奇过往甚密,这赵梦奇是什么人,乃是方从哲的学生,捉刀,深得方从哲的信任,我看他走出了这个屋子,怕就是要去投奔方从哲了。”

    冯君晨打从心底里看不起这些人,想想也是悲哀,国家开科取士近三百年,结果却只是得了这群只知自保,不知国家的王八蛋和嘤嘤苟且之徒。

    冯君晨走到门口,身后已经是一片非议,仿佛便就是他才让东林落到了今日的这般田地,冯君晨终于按耐不住,立刻转过身喝道:“诸位,皇上盛怒,不是怒在太子殿下,而是怒在各位,当时各位不听我言,非要攻击中堂,中堂乃天皇上独相,攻击中堂就是攻击皇上,时至今日,诸位不知道归家反省,却在这里商议如何联手反扑,不仅使殿下立于危墙之下,更是将各位自己置于倒悬之危,天子之怒,不论父子,何况君臣,难道各位还看不出来吗?”

    他这几句话,房中的那些东林诸人都是一愣,仿佛瞬间便明白了皇上为何要力挺杨镐,皇上保方从哲的目的也非常明显,就是对太子以及甚嚣尘上的太子党不满,皇上虽然龙体欠安,但是这朝廷还是皇上的。

    刚刚还在叫嚣联名上书揭发杨镐和方从哲欺君之罪的几个东林御史脸都绿了,天子怒的并非是他们揭发辽东,打脸天子,而是他们结为一党,还聚在太子的旗帜之下,这本来就是犯了天子的忌讳,如果他们再次上书,结果可想而知,往轻的说,挨一顿板子,往重的说,人头落地也大有可能。

    冯君晨也不说话,他见杨链走到自己的身边,一把将他拉住,便往门外走,等出了门外,便道:“文孺兄,东林如今这个鬼样子,已经是鱼龙混杂,这屋子里的许多人,名为东林,其实连宫里的某些老公都不如,这样的人如今结党,不过是贪图东林的名声,你和左公都是东林里的显赫的人物,但是早晚必会被这群人坑死的。”

    杨链却不说话,他看冯君晨一脸愤然,默然不语,似乎也是知道现在的东林党,再也不是当初一群要为家国着想的人了。

    “文孺兄,如果不能从严整肃东林,东林这二字数百年之后必然会被后人唾弃的,为了东林清誉,也好歹为了太子,好好打扫一下东林吧。”

    冯君晨这段时间憋着一肚子火,今日终于发泄了出来,他拉着杨链,言辞中肯,只希望眼前的这个聪明人能够明白他的意思。

    “文荀,你是个聪明人,论起这才智,我不如你,我能做的,便就是正行立德了。”杨链满脸无奈。

    “哪有个屁用?”冯君晨拍了拍大腿,接着道:“文孺兄,你是聪明人,聪明人不要做傻事,你是天下的清流,里面的那些人可等着趴在你的身上吸血了,到时候,你倒是成全了他们的名声了。”

    “文荀,这可不是为成全他人,为大义赴死,死得其所,这大明需要你这般的聪明人做事,也需要我这般的骨头教后世人怎么做人。”杨链立刻正色道。

    冯君晨一时哑然,他也知道杨链话中有道理,便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道:“文孺兄,你这把骨头硬我是知道的,我只是希望东林里有更多的人与你一样,若是如此,至少东林不会像今天这般乌烟瘴气。”

    说完,他抱起拳向杨链行礼道:“现在皇上正等着人去送死,你可千万别做傻事,最好回家,写写诗词文章,等到皇上的怒火消掉。”

    “若是我不说话,那张子云岂不是蒙受了不白之冤,我身为朝廷御史,秉公直言就是我的本分。”杨链正色道。

    冯君晨点点头,道:“文孺兄说的是,不过现在该出面的不是文孺兄你,你是太子一系,你这个时候再说话,就是给太子惹麻烦,依着弟说,为了太子着想,你就不要再出这个头了,至于那个张子云,我会再想想办法的。”

    杨链听他这么一说,犹豫了片刻。

    见他还在犹豫,冯君晨将他拉下了台阶,道:“皇上这次发怒,不是为了辽东大捷,而是诸位太子一系,要知道今时不同往日,皇上如今醉心长生之术,早已经没有当年对太子那般的恶感,这一两年太子监国,羽翼渐丰,皇上也没心思和诸位朝官争论太子的事情了,太子又是个宽厚的人,皇上也是知道的,但是太子身边的人,皇上可不放心,这次事情闹得这么大,就是要给太子身边的诸位臣僚一个警告,皇上依然是皇上,不要以为太子大位稳固,臣僚们就可以随意行动了。”

    所以到头来,被关在刑部死牢里的张子云只不过是个棋子,东林想要用这颗棋子赶方从哲下台,扩大权势,皇上则是用这颗棋子来对付太子身边的党羽。

    冯君晨想想也是可悲,张子云在萨尔浒浴血奋战,死战才得以脱离死地,士卒用命,付出了无数性命才换来重创建奴,结果该大大褒奖的人如今却被关在死牢,生死就在这些上位者的一线之间,而东林也好,皇上也好,不过是为了争权,却不知道哪一天要是大明真的走投无路了,他们恐怕只会成为刀下鬼,阶下囚,而那时所谓的权力,也不过作灰飞烟灭。

    冯君晨叹了口气,和杨链告别,他走出府邸,登上了自己的马车。

    现在的问题,就是皇上到底想要如何处置张子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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