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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窝网 -> 历史军事 -> 1618：燎原
诡变 第二百一十八章 何为叛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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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国柱。
一个精壮的直隶汉子，披头散发，浑身血污。
无论押解的士兵如何推搡，他都不肯跪下，直到士兵用枪托朝着他的膝盖狠狠地来了一下，才将他打倒跪下。
他虽然不是一个合格的指挥官，却是个汉子。
这是张子云手中最后一个重要俘虏了，其余的闻香教乱军的传头也好，圣使也好，军官也好，都被他下令处决了。
来来回回一晚上的功夫，已经有一百多人被处决了，他们或是颤抖着受死，或是至死不服。
罗国柱，并非是闻香教徒，他本来只是河间府的一个卫所里的队长。
从他走进来之后，张子云的祖宗十八代已经被他问候了个遍，张子云却只是翻看着从其他人那里审问来的情报。
他当兵的时候一直是卫所里的老实人，结了婚，有了三个子女，家里还有几亩薄田。
去岁冬天的时候，罗国柱奉调去了辽东，隶属在东路军马林所部，马林被努尔哈赤击溃之后，他跟着溃军侥幸逃了回来，后来辽东记功的时候因为他在战场上夺得一副建奴盔甲而记功，他便跟随着所部回到乡里，可等他回到家之后，却已经家破人亡，他四处打听，说是卫所的一位百户抢占了他的家田，用作种桑，他的妻子敌不过那些抢屋子的贼人，屋子和田地都被抢去，那些贼人还不肯罢休，抢走了他的长女，几天之后，他的妻子便在林子里发现了女儿赤裸的尸体，他的妻子抵受不住这样的遭遇，发了癫狂，便在树林中自缢了，只余下一个幼子幼女被同卫所的人收养着，幼子因为年幼，冻病而死，只留下一个女儿。
罗国柱知道事情真相之后，便卖掉了从战场上夺下的建奴盔甲，收葬了自己的妻子儿女，接着便在当天晚上潜入了那个百户的家中，把百户家里十几口杀得干干净净，还将那百户雇佣的贼人也都一一杀掉，将他们的首级挂在了卫所校场之上，之后便潜逃去往石佛口，成为闻香教的一员。
闻香教起兵之后，他作战非常骁勇，在战场上从不惜命，而且极为冷酷无情，对于普通士兵他还有可能放过，但是只要是朝廷官员，一律剥皮抽筋，极尽折磨之事，然后砍去四肢，将之灌入缸中，用酒水浇灌，直到那些官员鲜血流干，受尽痛苦折磨而死。
读到此处，张子云不免心里凉透，他看着眼前这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那罗国柱的眼睛中迸发的是一种仇恨与可怖。
罗国柱就像是被捆住四肢的野兽，使劲翻滚挣扎着，他看着张子云，看得出来，即使被捆住了，他依然想要砍下张子云的头颅。
这个世界总有一些人，会被另外一些人逼成野兽，尤其是在乱世，总会如此。
所以圣人才说，做任何事情都不要做过，过犹不及。
“你有什么遗言吗？”张子云看着罗国柱，淡淡地道。
“恨不能杀尽天下狗官！”罗国柱啐了一口，满嘴牙齿已经咬碎，鲜血满地，“我宁愿化为厉鬼，将你们这些狗官的性命都夺去，让你们永世不得安宁，连带着你们的妻子儿女，也将永世如此。”
“你这个混蛋，”一旁的近卫队长冯镇再也按捺不住，上去便甩了他一个巴掌，那罗国柱也是硬气，骂不绝口。
“狗官是杀不完的，”张子云淡淡地看着他，“那些你杀了的官员多数都是尽忠职守，至死不敢忘却使命的官员，倒是你说的那些狗官，多数都在你围城的时候早就逃之夭夭了，就算是你杀了一个，还有两个，三个，四个，五个，这个世上，最不缺的就是恶人。”
“那就见一个杀一个，你们这些狗官，早晚必受天谴，早晚必会死绝。我罗国柱就会在阴间等着，等着一个个地把你们剥皮抽筋！”
张子云只觉得浑身疲倦，他将手一举，挥了挥，冯镇立刻会意，左右的模范军士兵将罗国柱带了出去，罗国柱的骂声不绝，直到枪声响起，骂声便淹没在清脆的枪声之中。
不一会儿，冯镇便走了上来，报告已经将逆贼罗国柱正法。
“大帅，你没事吧？”
张子云呆呆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他恍惚了一会，才点点头示意自己没事。
“你们都出去吧，我想静静。”
冯镇也不说话，便点点头，退了出去。
灯火跳跃，张子云突然腾地站了起来，一甩手，案台上的纸墨笔砚飞洒一片，他虽然一语不发，但是纸墨飞洒，那几张被他处决的人物名单也一律都如漫天飞花在空中飘舞。
发泄完，他依然觉得满心气闷，郁闷不得发，他长叹一口气，“哎！”的一声，拔出佩剑便往桌角上砍去，只一剑，便将桌角砍去一截。
“你如今已经沦落到要拿桌子撒气的时候了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身穿模范军军装女子站在堂下，她腰间挂着佩剑，身材挺拔，一脸明秀，双手则端着一个食盘，上面放了一只瓷碗。
张子云也不说话，他将剑收起，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那女子走到了堂中，将食盘放在了一旁，从地上捡起了那几张写满罗国忠之事的纸张，她看了半晌，脸上露出了凄凄之色，顿时明白了张子云为何会如此愤怒。
她将纸张收好，接着将它们都放回了张子云面前的案几上，然后又将食盘放在了张子云面前。
“你一天什么都没吃，吃一点吧，这是我从宁姑娘那里要来的药膳方子，可以补气益血，自打奉旨讨逆以来，你就没安生过。”
“你猜猜我们都杀的都是什么人？”张子云拿起那一沓子纸晃了晃，“不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就是家破人亡的卫所士兵，几年前，他们还和你我一样，只希望能够在家里老老实实地过个年，可惜，如今，他们身首异处，而他们的家人，早就在另外一个世界了，如今，这些人被我们杀了，而那些害了他们的人，却依然逍遥自在，该吃吃，该喝喝。”
她也不说话，将瓷碗端了下来，然后揭开碗盖，将汤勺放在碗中。
“如果是我，我现在就会把那些官员绑了，然后将他们押在百姓面前，一一清算他们的罪状，可惜啊，这样的大侠，也就只能是在话本里才有的”那女子站在一旁，看了张子云一眼，“可惜你不是大侠，你是咱们大明的总兵，有些事情不是你想做就能做。”
“听你的口气，好像比我还知道怎么去做总兵。”张子云苦笑了一下。
“我只是不想想那么多，可不是笨，”她见张子云脸上有笑，便也笑了起来，“义父做指挥使的时候，就总是会感叹，说父亲当初弃官出海，是有原因的。”
雨若那双明眸闪烁了一下，一双大眼扑闪扑闪的，她看着张子云，双手背在了身后，笑道：“早知道不听姐姐的话，不和你来就好了。”
“雨若姑娘，你看这说的，你不来，雨柔姑娘也不放心啊，”正说着，门外一阵笑，冯君晨穿着一身华服笑着走了进来。
“这不是巡抚大人吗？”雨若学着那些儒生的样子，抬手唱了一个诺，冯君晨却笑着还礼。
“你怎么来呢？”张子云心情稍微好转，便问道。
“你在这里有人要杀，我了，自然也有人要杀，”冯君晨脸上闪过一丝怒火，但很快便被打消，他走到张子云的桌前，拿起那一沓子纸迅速扫了一眼，眉目之中，满是寒霜，“杀来杀去，都杀得是些被逼急了的百姓，那些官员们，掉了脑袋的，都是些无足轻重的小人物，剩下的大老虎，却还躲在后面吃人。”
“这些大老虎不死，乱贼是杀不完的。”张子云看着冯君晨，“全天下的百姓，都有成为乱贼的可能。”
“我来就是要和你说这件事，”冯君晨说到这，停了一下，又看了一眼旁边的雨若，雨若自然是知趣，便道了一声安就走出去了，等到雨若出了门，冯君晨这才接着道：“之前严公和我说，闻香教起兵之后，分了三支出来，一路由王好古统帅，如今已经被官军包围在石佛口，攻陷也就在这两三个月，另外一路则是由徐鸿儒率领，进了山东，如今泰安之围解了，还在济南的徐鸿儒要么继续围困济南，要么撤围回直隶，可是黄河渡口如今已经被我们控制，他未必走得通。”
“参谋部的判断也大致如此，”张子云从一旁取过了一副军用地图，接着在冯君晨面前展开，“泰安的乱军被歼灭之后，济南的乱军就无法再维持对济南的围困了，他们必然撤围回直隶，而回直隶最近的一条路就是这。”
张子云指着地图上的一个名为“清远”的镇子，“这个地方距离渡口不远，只要等他们开始渡河的时候发起攻击，用炮火封锁河面，那徐鸿儒就肯定会投降了。”
“在十一月来临的时候，闻香教之乱就会平定。”张子云看着冯君晨，“不过等到明年开春，就不知道还会不会有哪里的流民或者赤贫的百姓起义了。”
“所以，我们不能让闻香教之乱就这么结束！” - 没看完？将本书加入收藏我是会员，将本章节放入书签章节错误？点此举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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