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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之殇 第一百三十六章 故人已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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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重耳和夷吾被谴出宫后,再无人碍着自己,东关五和梁五便在城中大肆购买房屋田舍,并选了一处靠近闹市的田宅,建起一座高台,站在高台上可将街市的景色并熙熙攘攘的人群看得一清二楚。东关五将高台命名为观丑台,又将在各地搜罗来的女子做为女仆充入其中,然后连着宅子一起,作为礼物送给晋诡诸。

    晋诡诸各种宫苑、猎场游得多了,早已不以为意,如今得了这一处野游之所,到颇有兴致,常换了便服出来,到宅子里小住几日,又站上高台,观望商贩们买卖吆喝,争讼议价;村民野夫、渔樵牧耕之辈往来奔走,疲于生计,觉得十分有趣。骊姬姐妹俩也时常陪着晋诡诸同来游玩。

    这日骊嫱忙于宫务,骊姞带着卓子与晋诡诸同来观丑台游玩。三人由东关五陪着,换上寻常富商的衣服,做一家三口打扮。出了宫门,在街上雇了两顶轿子,来到宅院,东关五新近让人在园子里种了不少奇花异草,引着三人赏玩一番。到了午膳时分,几个女仆上来跳了几段艳冶的舞蹈,又侍候着晋诡诸和骊姞用过饭。晋诡诸饭后觉得困倦,便由女仆引着到观丑台上歇中觉。

    骊姞让珠儿带卓子去园子里玩,自己躺在榻上歇息,看着女仆们忙前忙后,扫洒端水,铺席添香。那些女仆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容貌都还齐整,只是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浓妆艳抹,到不象是女仆的模样。

    骊姞唤过一个长相可人的,询问她的身世来历。原来这女仆名叫绾儿,家中原是申国士族,楚国灭了申国后,将国中的少男少女全部作为奴隶充入楚宫中,后来楚国又与齐国为首的诸候联军在召陵会盟,订立和约后向周天子称臣,楚王把数百少男少女送到了齐国,作为礼物送给齐小白,绾儿便是其中的一个。当时掌管齐国后宫的是长卫姬,长卫姬见她长得温顺可人,便又将她赐给齐小白的长子,公子无亏。谁知绾儿到了公子府中,无亏的正夫人见她长得好,十分不喜欢,便寻了个她的错处,又将绾儿卖到妓馆中。绾儿在妓馆中卖笑不到一年,被东关五派出四下寻访美女的手下相中了,买出馆来,安置到这里当了女仆。

    骊姞听了颇为感叹,又问道:“听说这妓馆为齐国的管仲父所首创,美其名曰长乐馆。馆中聚集了各国搜罗来的年轻女子,只要肯花钱的,便可进去与之调笑狎怩,甚至留在馆中过夜,各国人闻知齐国有此便宜,纷纷往齐国寻访,此事可是当真?”

    绾儿道:“也并不全是留宿的,也有姑娘靠着吹拨弹唱卖些技艺,或与客人谈论诗词歌赋挣些脂粉钱,有被客人视为知已的,进来不过一睹芳容而已。若是被达官贵人看中,还可买了回去做妾。”

    “这还得了,男女私相授受本是令人不齿之事,不经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与他人在外面媾合,还娶回家去,不是全然置礼教于不顾吗?那管仲也是姬姓之后,齐国名相,怎么做出如此败坏风俗之事?”

    “奴婢听说管仲父本是做生意的,设立妓馆不过是他当了国相以后,为齐国做的一门大买卖。再说各国战乱频发,常有那些流落街头无以为生的,男子还能做苦役谋生,这些女子若非妓馆收留,岂不是在街头冻死饿死,或被人强行抢了去当女奴?”

    骊姞又问了些话,正唏嘘着,卓子从外头跑进来,满手满脸地泥,骊姞一把拉住道:“我的小祖宗,你这是挖田螺去了吗,如何弄成这个样子,我让珠儿在后面跟着,她人呢?”

    卓子道:“君父把她叫到高台上去,说是衣裳上的穗子掉了,让她缝一下。孩儿就独自在后院里抓蚯蚓玩去了。”

    骊姞心里直犯嘀咕,让人将卓子的手脸洗干净了,不多时,珠儿哭哭啼啼地回来了,骊姞见她鬓发散乱,衣衫不整,两眼哭得通红,问道:“你把卓子扔在一边,却到高台上干什么去了?”

    珠儿见骊姞责问,愈发伤心委屈,低着头,不发一言,只是抽抽答答地哭。

    骊姞登时明白了几分,虽心里不快,却也不好发作,只得把内侍息唤来,让他把珠儿和卓子先送回宫里去。

    内侍息把两人送回章含宫,正准备回去复命,在寝宫门口遇到秀葽,秀葽拉住他道:“细柳姐姐让我把这份月例清单交给夫人过目,这会子不巧我要去宫苑摘花儿,你好歹替我走一遭吧。”

    内侍息拗她不过,接过那卷竹简,先往正殿里来,见骊嫱不在,只得折回寝宫来找骊嫱。内侍息一路走来见无人值守,心里不觉奇怪,直接推门走进内室去,听里面似有人声,只道是骊嫱正在与人说话,便轻轻掀开帘子往里瞧,这一瞧只把他吓得魂飞魄散,赫然见骊嫱和优师两人脱得赤条条的,正在床上行媾和之事,两人口中还兀自喊个不住。

    内侍息忙放下帘子退出,不料惊慌之下手中拿捏不住,把那份竹简摔在地上。内侍息也顾不得捡,转头往骊姞的屋子跑去,进了屋,见后面无人追来,内侍息稍稍定了定神,觉得如芒刺在背,一刻不得安宁,在屋里踱了几个来回,决定还是回去找骊姞求助,天下如果还有人能救他,必是非骊姞不可了。

    内侍息走出宫门时,天色渐渐暗下来,街道上人迹寥落,内竖息向着西街口赶去,眼见观丑台就在前面不远处,依稀可见那扇朱漆的大门。内竖息略松了口气,此时听后面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驰来,内竖息不及回头,闪到路边避让,那辆马车却从后面直赶上来,撞向内侍息,径直从内竖息身上碾过。

    骊姞得知内侍息的死讯已是在第二日清晨,门人进来禀报晋诡诸,说昨晚有人在府宅附近被一辆马车撞倒,尸体在道上躺了一夜,今日一早有人前去查探,发现死的正是骊姞跟前的内侍息。

    骊姞闻言如五雷轰顶,呆在一旁,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晋诡诸并不在意,下令将尸身就在附近找个地方埋了。

    骊姞强忍着泪道:“小息子好歹与我主仆一场,身后事也不可太过草率,给他治副上好的棺材,做身衣裳,给他穿戴齐整了再入葬吧。”

    晋诡诸见骊姞脸色不好,关切询问,骊姞只说昨日更换了床铺,一夜不曾安睡,并借此告了退,带着止水和卓子先回宫去。到了章含宫,骊姞安顿了卓子,回到内室,再也忍耐不住,倒在床榻上,失声痛哭起来,止水也不知道该如何劝慰才好,只得在旁默默地跟着抹泪。

    骊嫱听说骊姞回来了,也过来探望,见了骊姞这副模样拿话好生劝慰着,道:“我已经听说小息子的事,说起来你们毕竟是孽情,虽说他走得突然些,但让你我免于陷入两难的境地,到也不失为一桩好事。我知道你心里一时割舍不下,也是人之常情,我劝你不过再忍耐些时日,以后再替你寻一个来就是了,保管才情、品貌比你的小息子好上百倍。”

    骊嫱又劝了片刻,便回去料理自己的事去了。骊姞举目四顾,一席一箸;一壶一几,似乎无不是触景伤情之物,止不住又哭了几回,心里终究放不下,找人来偷偷打听了内竖息埋葬的地方,打发下人在坟头上多供些祭物而已。自己则在后庭无人处摆了个香案,却连个牌位也不敢放,只能摆上几碟子菜肴,焚上几柱香,祷告一番。

    骊姞正跪在供案前暗自垂泪,止水突然匆匆过来道:“娘娘,珠儿她,刚刚上吊自杀了。”

    骊姞一惊,急忙起身到卓子房里来,见珠儿用三尺白绫,将自己高高吊在房梁上,骊姞忙让人将珠儿放下来,那珠儿早已身体冰冷,哪里还有气息。

    此时睡在里屋的卓子被外面的动静惊醒,出来见珠儿直挺挺地躺在地下,不知发生了何事,扑到骊姞跟前,喊道:“珠儿你这是怎么了?”一边使劲摇晃着珠儿的尸身。

    骊姞拉过卓子,含涩道:“珠儿已经死了。”

    “胡说,珠儿说她会一直陪着我的,怎么会死了呢?”

    “她,得了治不好的急症。”

    “娘亲骗我,珠儿早上还好好的,怎么会得急症呢?”

    卓子挣脱骊姞,要将珠儿从地上抱起。骊嫱让众婢女将珠儿的尸首拉出去,一边使劲抓住卓子,道:“娘亲知道你喜欢珠儿,娘亲再给你找一个比珠儿更好的。”

    “不,我就要珠儿,除了珠儿我谁都不要。”

    见婢女们将珠儿一路拖拽出去,卓子哭喊着要往外追,骊姞和止水只得发狠抱住了,任卓子拳打脚踢,哭喊闹腾,只是不肯放手。一直到了晚膳时分,卓子也闹累了,才迷迷糊糊地睡去,脸上还挂着泪痕。

    骊姞把卓子抱到床上后,只觉身心俱疲,连再动一下手指的气力都没有了。止水端上晚膳来,骊姞哪里咽得下,只得让止水搀扶着,挪到床榻上躺着。

    自此骊姞虽满腹心事和哀愁,却苦于无人可以倾诉,整日郁郁不乐,渐渐地不思饭食,脸色也黄瘦起来,每次见晋诡诸都是强颜欢笑,晋诡诸只道骊姞是染了时症,让医官好生诊治着,闲了还是往观丑台去游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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