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签 | 推荐本书 | 返回书页 | 我的书架 | 手机阅读

书窝网 -> 历史军事 -> 大魏春

第228章 狗急跳墙

上一页        返回目录        下一页

    “有些不对啊?”

    不知何时,胡铎凑了过来,指着城下的旗仗说道,“那是奚镇守之从子达奚将军吧?只是来传令而已,语气为何这般生硬?”

    确实有些生硬。

    若按常理,达奚至少要称一声“胡刺史”才对,而不是直呼其名。

    再听命令的后半句:违者以逆贼论处:斩

    这命令下的,已是硬的不能再硬了,就像是在强令罪囚一样,怎能不让胡铎惊疑?

    他怀疑,是不是因为奚康生本身对胡始昌就抱的是这样的态度,所以达奚才会用这种口气传令?

    还有,这都已经胜了,还不让开城门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怀疑城中还有余贼?

    等了半天,竟不听李始贤回应,胡铎本能的一抬头,发现李始贤双目暴突,紧紧的盯着城下,整个人好似都在发抖。

    再往旁边一看,郭玉枝早已哭成了泪人,有如花枝乱颤,若不是紧紧抓着李始贤的胳膊,怕是已哭软倒地了?

    胡铎心里一跳:“出了何事?”

    但还是没有回应。

    胡铎猛一转头,盯向李始贤的两个儿子。

    李承宏和李承学也没好到哪里去,好似见了鬼一般,直愣愣的盯着城下。

    胡铎一声急吼:“承宏,承学,出了何事?”

    两兄弟猛的一个激灵,仿佛如梦初醒。

    急呼了好几口气,李承宏才抬起手臂,哆哆嗦嗦的指着城下:“那那是二弟”

    “怎怎可能?”仿佛听到了惊天霹雳,胡铎一声惊吼。

    “是二哥,真的是二哥”李承学抹了一把眼泪,又哭又笑道,“父亲与母亲跪下时,那人也跪下了不是二哥还有谁?”

    胡铎猛的一僵。

    他当时光顾着看城下的达奚,还有他手里的令节,哪管过后面有没有人跪过?

    “怎可能?”胡铎惊叫着,猛的扑上墙头,“李承志无官无职,凭什么代持天子令节,凭什么号令数万大军?”

    举目看去,那队令骑似是要回返,达奚正在给一个金甲将军说着什么,看其态度很是恭敬?

    讲哪门子笑话?

    那可是奚康生的从侄,正五品将军,怎可能会对李承志有这种态度?

    不说官职家世,从岁数上论也不可能啊?

    胡铎又仔仔细细的瞅了一遍:那将军好似受了伤,脸上还有淤青,面貌不大看的清。

    其实就算能看清,胡铎也没见过李承志,只能从年岁上判断。

    看不到脸,胡铎又往其他地方瞅了瞅。当看到那将军头上的兜鍪时,他猛的一震。

    军中甲胄虽有定式,但将军的铠甲大都会有改动。

    主要原因是朝廷的佩装偷工减料,要想关键时刻能保住命,绝大多数的将领都会改制。

    也有的直接弃之不用,战时只穿自制的或是家传的甲胄,所以各种各样的都有。

    特别是兜鍪,为彰显威猛,虎头c凤翅c狼面c狻猊等样式应有尽有。

    但把鍪翅接的比肩膀还宽的,李始贤绝对是大魏独一份。

    问其原因,李始贤美其名曰“彪翅鍪”!!!

    意思是别人只是虎,爷爷却是长翅膀的老虎

    别人听了,也只是笑笑

    但此时,那彪翅鍪,竟戴在那金甲将军头上?

    有如福至心灵,胡铎猛一抬头,又看向居右的那面破旗。

    那迎风飘展的“李”字,仿佛就像鞭子一样抽到了胡铎脸上。

    犹自不敢置信,胡铎失声惊道:“为何会是李承志?为什么”

    李始贤也很想问问:为什么?

    但看来看去,好像是真的?

    那奚康生的从侄,看到儿子在马下,他竟也下了马。说完话之后,等儿子重新上马,他才跨上了马背?

    这分明是以其为尊

    难不成,老子生了个假儿子?

    正自狐疑,猛觉臂上一痛,李始贤差点叫出声来。

    郭玉枝仿佛用起了全身的力气,紧紧的攥着李始贤的胳膊,就连臂甲都好似被捏的变了形。

    口中更是连连急呼:“走了承志要走了他为何不来见我们是不是在怨恨我们,将他丢在堡里,不闻不问”

    “夫人你轻点”

    刚低呼一声,听到郭玉枝的后半句,

    李始贤猛的一僵,脸色顿变。

    好几息之后,才听他下意识的回道:“应该不能吧?承志有令节在手,更要节制数万大军,分明是有重令在身,哪能跑到城下来见你我?”

    嘴里说着,李始贤心里也在嘀咕:不会,肯定不会就算暂时会,等入了城,爷爷予他讲明苦衷,他也能释怀的

    正想再劝尉夫人两句,猛觉左臂一松,李始贤本能的一抬眼,看到郭玉枝竟跳到了城头上。

    李始贤心中大骇,下意识的伸出了手,但只觉一股大力袭来,好似是被一块巨大的门板拍了一样,胳搏不但被拍了回来,身形都差点没稳住。

    随即便听一声清喝直刺耳膜:“承志”

    不知传了有多远,达奚只觉耳膜都好像被震的有些发痒,不敢置信的回头,看到城头上站着一道纤细的身影。

    震惊许久,他才转过身,用诡异至极的眼神看着李承志:“那是令堂吧?中气竟然如此之足”

    你以为呢?

    不然我这一身神力是从何而来的?

    李承志瞪了达奚一眼:“都怪你事多”

    算了,迟早都得跪,也不差这一回

    李承志叹了一口气,不得不跳下马,恭恭敬敬的跪正,又抱起双手,深深的往下一拜。

    当然,不跪也行,至多也就是被人在背后指摘上几句:祖居李氏以《诗》传家,李承志却连“礼”都没学全?

    达奚哈哈直乐,好似在说:这次是你自己情愿,可不是我害你跪的

    郭玉枝眼泪流的更快了,像是疯了一样,瘫坐在城头上又哭又笑:“夫君啊承志没有怨我们”

    “是是是没有怨没有怨”李始贤又是感动,又是害怕,慢慢靠近后,出手如电,一把将郭玉枝抱了下来。

    墙高足六丈,即便被乱兵填埋了近一半,也有三丈多高,摔下去哪有命在?

    李承志这一跪,就如当头一棒,敲在了胡铎脑袋上。

    除了奚康生亲自授权,李承志哪来的代持天子令节,号令数万大军的权力?

    就连奚康生的从侄,竟都对他那般恭敬?

    李承志这分明已被奚康生宠信到无以复加了

    但如此一来,族叔赐予李承志的“萧关都尉”一职,还能起几分作用?

    两条大腿一粗一细,就是傻子也知道抱哪个才最有利

    也怪族叔,怎么看,授李承志官职也是施恩之举,为何非要避开李始贤?

    不是应该趁早和李始贤敲定,不给李承志反悔的机会才对么?

    胡铎心下一急,一把扯过正不羞不臊c恨不得把夫人抱到怀里哄的李始贤,急声说道:“怀德,有一桩紧要事要与你商量”

    李始贤心里纷乱如麻,正想着找处安静的地方和夫人合计一二,一万个不想搭理胡铎。

    他不耐烦的抬起头,一指左右:“事无不可对人言”

    四周不是李始贤的姬妾,就是李始贤的儿子,确实没什么不能说的。

    胡铎微一沉吟,低声说道:“族叔已授李承志萧关都尉之职,若是奚镇守入城后问起,怀德你可不能反悔”

    李始贤浑身狂震:“何时之事我为何不知?”

    “应是族叔未来得及知会予你”胡铎敷衍着,又从怀里掏出一封手书,“是昨夜射上城来的,保宗的亲笔手书叔祖尽其所能,不但授了承志一个从七品的都尉,还是双封”

    简直放屁

    李始贤不但没高兴,反而又惊又怒。

    胡始昌这是想贪天之功,竟将算盘打到我儿子头上来了?

    还有承志,你是眼瞎了还是心瞎了,这个时候跑来求官?

    和把到手的功劳拱手送人有何区别?

    脑子糊涂了?

    心里狂骂,李始贤下意识接过了手书。

    但只是扫了一眼,他脸色就是一变。

    信中说:唯恐有变,故求一官半职以做应对

    什么“变”?

    应付的又是谁?

    正惊疑着,斜刺里闪电般的伸过一只手,劈手就将手书夺了过去。

    李始贤扭头一看,不是夫人还有谁?

    郭玉枝只是一扫,竟好似劫后余生般的松了一口长气。

    李始贤都看呆了:夫人眼角分明还挂着泪,但脸上却如春风拂过,百花怒放?

    夫人这是怎么了?

    郭玉枝笑吟吟的将手书还给胡铎:“府君怕是记错了,这不是我儿手书”

    说着又一顿:“我儿也写不出这么难看的字来”

    胡铎脸色狂

    变。

    这分明是就地就要反悔?

    他眼神一凝,紧紧的盯着李始贤:“怀德,便是背信弃义,也没这般快吧?”

    确实有些快!

    但对李始贤而言,那是一点压力都不可能有:儿子亲还是朋友亲,他还是掂量的出来的。

    再说了,胡氏上下,本就无一个好鸟。舍身处地,若是换成胡铎,怕是翻脸的比自己还快

    他就是有些担心,承志是不是已在奚镇守那里承认了?

    自己这里再一反悔,到时一对质,岂不是成了里外不是人?

    同时也在狐疑,夫人素来端庄贤淑,以往还时不时的劝自己:守信才能立足,怀诚才能持身,说让自己日后少干翻脸就不认人的勾当

    但今日为何反了过来?

    同床共枕近二十载,哪还不知李始贤在犹豫什么。郭玉枝气的银牙直抖:李怀德,人家都要将你儿挫骨扬灰了,你竟还在这里犹豫

    暗恨了好一阵,看李始贤还反应不过来,她眯着一对凤眼,眼神似刀般的剜着李始贤:“封给承志的是萧关都尉,还是双封这是想谋害我儿”

    后一句微不可察,近如蚊吟,李始贤差点没听清。

    双封怎么了?

    胡始昌至多也就是贪想儿子的功劳,怎又成了要谋害儿子

    刚想到一半,李始贤脸色狂变,猛一回头,如同饿狼一般的盯着胡铎:“同属刺史府与高平镇两方节制的萧关都尉”

    胡铎本能的应道:“便是这个萧关都尉”

    他想不通,怎么也是从七品的官,在这一对公母眼中,为何就如蛇蝎一般?

    一股邪火直冲李始贤的脑门,他提起拳头,猛的往前一扑,似是要砸在胡铎脸上一般。

    他终于知道,夫人看到信不是承志亲笔手书后,为何会如劫后余生一般。

    而且说翻脸就翻脸,比他这个夫君还快?

    镇军擅自对内用兵,形同谋逆!

    儿子真要应了胡始昌这萧关都尉,还哪来的功劳?

    李承志不但要人头落地,说不定还会累及家人

    但脚都还未抬起,身体就像是被钉在了地上,李始贤扭头一看,却是郭玉枝牢牢的抱住了他。

    郭玉枝双眼微眯,不动声色的说道:“回府”

    李始贤先是一愣,而后脸色一白:夫人这分明是怕胡始昌狗急跳墙

    只是一刹那,李始贤脸上的怒容竟消失的干干净净。

    他原本是想冲着胡铎笑一下的,但又觉得太假,便板起了脸:“介休,是非曲直,你自己思量吧李某先行一步”

    说着微一拱手,虚扶着郭玉枝,不管不顾的往城下走去。

    其后的众庶子,众姬妾,浩浩荡荡的跟了一大堆

    “怀德怀德”胡铎连唤了两声,李始贤不但没停,反而走的更快了,气的胡铎直跳脚。

    他到此时,还未想通听到“双封”二字,李始贤为何脸色突变,如遭雷击?

    虽多了高平镇军这一层节制,但这萧关都尉的权势也大了一倍啊

    嗯不对?

    高平镇军?

    想到这四个字,胡铎脸色猛的一白。

    怪不得,族叔要背过李始贤?

    完了,全完了

    千不该万不该,竟被自己提前给戳破了?

    但凡李始贤能给李承志送去一丝口信,这授官一事,立时就会泡汤族叔还哪来的功劳?

    还有李始贤的这个婆娘,分明是怕自己和族叔狗急跳墙,拿他们做人质,要挟李承志?

    这与造反何异?

    这女人也真敢想

    至此,胡铎脸上已不见有半丝血色,满目腥红,如同疯了一般的奔向胡始昌

    “李都尉,这是何故?”

    达奚指着蹑手蹑脚,好似连大气都不敢出的那些白甲士卒问道。

    他想不通,为何李承志放着数万大军不用,只是让其防守四翼,而是只靠他麾下那一旅白甲卒搜捕?

    这战场方圆两三里,就靠这五百兵,要搜到什么时候?

    更奇怪的是,他不但不让兵卒大声说话,更让其连走路都要放轻脚步?

    难道李承志是怕扰了那替身的清梦?

    “以防万一吧!”李承志心有余悸的回道,“忆起昨日那火阵,连我都胆战心惊”

    他还真不是在敷衍。

    天知道叛军搞到了多少火油?

    能布一座,不一定就不能布出第二座来。少派些人进来,一旦刘慧汪狗

    急跳墙再烧一次,也能少死一些。

    一听昨日的火阵,达奚就忍不住的脊背发凉。

    从未曾见过,人都已烧成了火球,却还能惨嚎着扑向军阵?

    “对,以防万一”达奚连连点着头。

    李承志再不理他,举目看着并排搜寻的白甲兵,目光幽冷。

    说实话,真让他保证那替身就藏在地底下,李承志还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

    他一是基于已抓到的那一位露出的一些破绽而判断,断定替身八成还活着。

    二则是,地方就这么大,除了地下,又能藏到哪里去?

    就如他告诉达奚的话:叛军能修出一座方圆两里的八卦火阵来,挖个地洞,或是修间地下室又有多难?

    真要是藏在地下,那就很简单了:地方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地势稍高,不至于一见雨就被淹了的地方,就那么几处,重点搜寻就是了。

    二则是,人不吃饭可以,总要呼吸的吧?

    李承志不信找不出一点痕迹

    要是还找不出痕迹呢?

    李承志抬起头,看了看不远处的城墙:那就是混进城了。

    仿佛心有灵犀,更或是一种直觉,他总觉得,那替身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看李承志沉默不语,好似无心说话,达奚也不好多嘴,只是静静的陪着他。

    时间渐渐流逝,快一个时辰,五百白甲士卒排成两排,几乎是人挨人,兵挤兵,来回将北半边搜寻了两遍,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李承志让身边的令兵发号旗令,让他们搜寻南半边。

    继续由西向东,五百兵丁弯着腰,瞪着眼睛,一个脚印挨脚印,哪怕碰到一只蚂蚁,都要拿枪尖戳一戳,看下面是不是藏着洞。

    从战场边缘到城墙底下,也就两里左右,兵卒却走了足足半个时辰,可见有多细心。

    到墙下后,看李承志的亲卫幢帅举起一杆黑旗左右摇了三下,示意未有任何异常时,达奚止不住的叹了一口气。

    看来是李承志猜错了

    他刚想着要不要点一点李承志,让他随便找一具尸体交差时,却听李承志一声狂笑:“我就说么,明知已不可能,你为何非要费这么大的周折?”

    话音都未落,只见李承志猛夹马腹,胯下通体雪白的柔然大马一声低嘶,如箭一般的窜了出去。

    李承志这是发现了什么?

    可白甲卒什么都未找到啊?

    达奚满脑袋问号,一声急呼:“李都尉?”

    李承志却未回应,只是招了招手,意思是让他跟上。

    达奚猛一催马,紧紧的追了过去。

    李始贤与郭玉枝已然回府,胡始昌与胡铎也已不见身影,城墙上人虽不少,但认得李承志的却一个都没有。

    众人只知道这个将军的级别好像比达奚还要高,见他奔到城下,刚要称呼,猛听李承志一声冷喝:“止”

    李睿猛的抽出绿旗,向城头上一指。

    守将已到了舌根下的一句话,猛的被堵了回去。

    没错,李承志就是想让他闭嘴

    “李都尉”达奚率卫骑追了过来。

    李承志猛一挥手,意思是让他也不出要声,而后又下了马。

    达奚一脸不解,也跟着跳下马,紧紧的跟在李承志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土坡就是那道已填至城墙半腰,宽足有十多丈,从上到下长约三十四步的大坡。

    达奚已然反应了过来:李承志的意思莫非是人就藏在这底下?

    还真有可能:就像是犁地一样,战场已被来回搜了两遍,别说人,连点痕迹都未发现,那九成九不在地底下。

    算来算去,也就只剩这个地方了

    “在这里?”达奚压低声音,又伸手往下指了指。

    李承志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是仰着头,定定的看着城墙。

    达奚定睛一看,李承志竟然在出神?

    不,应该是在回忆

    停了几息,又见李承志恍然如梦一般,神思悠往,幽声说道:“昨日午后,我令李睿持胡保宗手书,来城下讨要官令时,都还见到依然有乱民在填土埋城

    我当时还想,刘慧汪莫不是失心疯了,填了两月都未填好,这眼见就要败了,再快又能填起几尺来?此时想来,那哪是在填城?分明是在为逃遁做准备

    再一细想,自始至终,刘慧汪都没攻城的必要,只需做出急攻泾州的模样,将奚镇守引来即可。只要奚镇守一败,整个关中都是他囊中之物,泾州城再坚,也挺不过多久,又何必枉送人命?

    此时想来

    ,这土坡根本不是用来攻打城墙的,而是用来事败之后,逃生用的”

    李承志继续回忆着:“还有一桩:当初,胡保宗逃至我李家堡时,称初七厨会当日,突然冒出了上百和尚,疯了一般的杀向胡刺史,但最后被州兵尽诛

    我当时还想,要换成我是刘慧汪,城内要有这么多内应在,留着想办法开城门不好么,更或是留在城里当奸细,刺探内情也行啊,为何非要为了杀一个胡始昌而全都暴露出来?此时再想,那只是一部分而已”

    达奚悚然一惊,惊声问道:“城内还有内应不替身早已打通城墙,潜到城内了?”

    李承志猛吐一口气:“除了这个可能,我再想不出替身还有什么其它的路至于是不是,就地一挖,或是入城一看便知。但是”

    他稍稍一顿,脸色阴沉的说道,“要真是如此,这城内城民足有数万,想找出替身,就要大费周折了”

    何止是大费周折?

    十之八会引起混乱,更得死不少人

    达奚面色一沉,寒声说道:“行百步者半九十,只差这最后一步,便是为了明心,费些周折也值了”

    他又猛的抬起头:“李都尉,是否调来大军就地开挖,或是即刻封城?”

    “能不用多造死伤,还是尽量不要多造死伤的好,若是猝然开挖,等于明着告诉替身,他的诡计已被我们识破了,定然会狗急跳墙”

    李承志盯着城墙沉吟道:“但城还是能封一封的,而且还要防备给胡始昌传令时,不能走漏消息不过你我目标太大,暂时还不能进城”

    他是怕这城头上c甚至胡始昌身边也有奸细,看他或是达奚猝然进城,十之八九会提前发动。

    天知道是不是也如城外一般,刘慧汪在城内也挖了暗道,埋了火油

    李承志猛一回头,朗声喝道:“猿儿”

    李睿立时一应,快步奔了过来。

    李承志在他耳边低语一阵,交待完之后,又见达奚伸手入怀,将一块令牌交给李睿。

    然后达奚又凑近城墙,说是奚镇守有急令要传于胡刺史,需将信使吊上城去。

    守将哪里敢怠慢,当即放下吊篮,将李睿和几个卫兵吊了上去。

    其后,又见城下大军动了起来:不再只围堵战场,而是分出多半,向州城围去。

    不多时,近两万大军就将州城围了个水泄不通。

    城上守将越看越是心惊,额头上的冷汗直冒。

    看城下大军的迹向,竟像是要攻城一般?

    守将猛的叫过亲兵,急声交待道:“快快报予史君”

    刺史府!

    胡始昌背负双手,定定的盯着堂上的一副字,眼神忽锐忽滞,脸色时阴时晴。

    字迹稍显稚嫩,也谈不上什么风骨,但奚康生足足挂了四十余载,哪里为官,便带到哪里。

    他永远都忘不掉,起家举官那日,他亲笔写下这副字的场景

    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

    曾几何时,自己也是一腔热血,踌躇满志,誓要匡扶天下,拯救万民。

    但不知不觉中,却已与世浮沉,等惊醒时才发现,自己竟已成自己曾经最为痛恨的那种人?

    世道险恶,人心不古

    胡铎立在堂下,有如浇了一瓢水,头上的冷汗扑簌扑簌,不停的往下掉。

    不大的功夫,双脚间竟积了个水洼。

    他想不明白,都到了如此地步,族叔怎么还有心思赏字?

    忍了许久,胡铎终是开了口:“族叔”

    声音一出,连他自己都吓的一跳:又嘶又哑,就像是在铁锯锯锅底一般。

    胡始昌摆了摆手,又怅然一叹:“关中世族与豪强素来将我胡氏视做高肇爪牙,恨不得蛋中剔骨这其中,就有镇守奚康生到此地步,怕是已无余地可回旋了”

    “不,还有机会的”

    胡铎嘶声说道,“我去求李怀德,去求李承志,给他们下跪亦可”

    话都没说完,却又被胡始昌沉声打断:“没用的有许多秘辛,你均不知”

    说着又是一叹,沉吟许久后才说道,“李怀德被禁足泾州,其实并非高司空之意而李怀德,也是一清二楚的”

    胡铎猛一抬头,直愣愣的看着胡始昌。

    这难道不是在告诉自己,这全是族叔你的手笔?

    这样一来,岂不是将最后一条路也断了?

    李始贤不但不会帮族叔遮掩,九成九会趁此机会落井下石

    愣了许久,他才嘶声问道:“为何?”

    “还能为何?”胡始昌失笑道,“安定,只能是胡氏的安定”

    就像是被冻住了一样,胡铎猛的一僵。

    他什么都明白了:族叔针对的,不单单是祖居李氏,而是其背后的陇西李

    族叔这么做有错么?

    没有!

    换成自己,也绝对是这般做法。

    但谁又能料到,就如苟延残喘之人,祖居李氏大半截身子都已入土了,有一天,竟突然翻了身?

    “多想无益!”胡始昌怅然一叹,“早做决断吧”

    胡铎心中一痛。

    族叔这分明是想把所有罪责全部揽下来

    但那些地也罢,昭玄寺每年敬献的银钱也罢,丁口也罢,难道全都落入了族叔囊中?

    再想到父亲对自己的冷漠,眼中只有大房的做派,还有族叔一直以来对自己的信重和助益,胡铎当即就流下了泪来

    但还能有什么办法?

    他“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但头都还未磕到地上,猛听堂外一声急报:“史君史君,不好了,大军竟然将城都围死了”

    胡始昌眉头一皱:围城?

    大军围堵战场时,他就有些奇怪:这般大的阵战,分明是在搜捕主犯,看来奚康生只是打胜了仗,却没有抓到刘慧汪。

    此时再看,似是城外未搜到,竟怀疑刘慧汪潜到城内来了?

    怎可能?

    刘慧汪要能不知不觉潜进城来,岂不是说也能轻而易举的攻破城墙?

    胡始昌失笑道:“让他围若是大军要入城,开门就是了”

    “诺!”亲信应了一声,刚要往外走,又听堂外一声急报。

    这次进来了两个人,一个是胡始昌的亲卫幢将,另外一个身材矮小,穿着一身白甲。

    胡铎瞳孔猛的一缩,指着李睿惊叫道:“你是李李你如何从城外进来的?”

    李睿恭声应道:“回府君,被守军吊进来的”

    说着,他掏出达奚的令信,往胡始昌面前一递:“达奚将军令我来知会史君”

    说到后半句,李睿几乎贴到了胡始昌的耳边。

    两个亲信虽然离的远,但胡铎近在咫尺,听的清清楚楚:“贼酋已潜入城奚将军请史君即刻封城,闲杂人等一律关门闭户,无令不得外出”

    “怎可能?”胡始昌一声惊叫,“刘慧汪如何进来的?”

    其实李睿已然猜到,那土坡底下十之八九有地道。但李承志未交待,他哪里敢多嘴?

    “小的也不知将军便是这样交待的?”

    怎可能怎可能?

    刘慧汪竟然在城内?

    胡始昌的呼吸猛的急促了起来。

    他猛的一扭头,转头看向胡铎,看到胡铎浑身急颤,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稻草那般的神情。

    和自己想到一块了

    胡始昌猛呼一口气,肃声说道:“那劳令使去向奚将军复命,就说本官即刻封城”

    李睿恭声一应,被那幢将带出了府。

    堂中只剩胡始昌与胡铎俩叔侄。

    胡铎激动的连话都说不利索了:“族叔天天不绝你啊”

    如果抓到刘慧汪,不比解困泾州的功劳小

    “确实是天赐良机”胡始昌眼中精光直冒,“但也只剩这最后一次机会了,一定要慎之又慎”

    说到一半,胡始昌的眼神猛的一冷:“介休,你去城头,紧盯官兵动向,但有异动,即刻差人来报记往,半点都不能松懈”

    紧盯城外官兵有什么用?

    不应该是即刻全城搜捕,抢在达奚与李承志入城之前,擒住刘慧汪么?

    胡铎一脸狐疑,刚要问一问,只听胡始昌怒声斥道:“还不快去?”

    胡铎无奈,做了个揖,快步离去。

    胡始昌盯着他的背影,一直等胡铎出了院落,消失不见后才重重的吐了一口气。

    搜城根本来不及了,只能看能不能盯住达奚和李承志,想办法抢先一步找到刘慧汪更或是,直接抢过来

    兹事体大,一个不好便是抄家灭族的大罪,族叔怎能连累你?

    转着念头,胡始昌又一声低喝:“胡一!”

    像是鬼一样,一个人影不声不响的从影壁之后冒了出来,也不说话,只是朝着胡始昌躬下了腰。

    “将你的人全散出去,紧盯各处,紧盯达奚与李承志一旦发现刘慧汪,立即动手记住,不计任何代价”

    “唔”像是没有舌头一样,那胡一只是用嗓

    子应了一声。

    等人走尽,胡始昌才缓缓吐了一口气:是死是活,就看今日了
没看完?将本书加入收藏我是会员,将本章节放入书签章节错误?点此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