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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情缘 第六零四章 崖岸微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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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夜秋雨最缠绵。

    宫笃搜肠刮肚一丝不苟地将所有只梳理而不做筛选的信息告知红裳仿佛从未担心过自始自终负手在后背对众人的自家教主会否神游天外不知所云。

    那抹红色背影瞧着从不高大伟岸甚至看起来有些单薄可他们这些身居红衣教高位之人都很清楚这十余年间要是没有眼前这位年轻教主亲自掌舵以红衣教的庞大体量多半已在江湖的风雨飘摇中四分五裂时至今日绝无法继续作为庞然大物乘风破浪。

    教众们所常见的教主总隐藏在红衣兜帽中总覆有半面红甲仅有极少数见过教主真容者知道此乃无奈之举。

    毕竟他们这位教主天生娃娃脸加之并非身高腿长近而立年岁看着与身高长得快的十岁孩童无异且面相温和实在缺乏威严若不打扮得神秘些还真难以震慑住一些糙老爷们。

    今夜这位娃娃脸教主不再躲在兜帽中只是依旧戴着红色面甲在宫笃言尽后缓缓回过身深深吸了口气。

    尽管场中已无人跪地但却没人敢抬头往红裳身上乃至脚边看一眼。

    说到底还是这位教主大人太过神出鬼没虽不似那些庙堂高官有着浓厚的上位者气焰但那疏离感却相差仿佛总之难以和手下人打成一片。

    短暂的沉默中除了老成持重的宫笃古井不波其他众位堂主副堂主和护法只觉有把冷刀搁在脖子上好不自在恨不得教主大人赶紧赏个痛快!

    千呼万唤始出来在众人齐心企盼下教主可算开口了。

    “请你们出来淋雨别无他意只是陪着我一起冷静冷静琢磨补救对策。”

    “三处秘洞尽皆沦陷非是一人之过我亦难辞其咎。”

    “如宫老所言追究过错于事无补况且接下来更需仰仗各位为我教效死出力尽可将功补过也毋须去忧虑秋后算账。”

    “只不过今日之后还请各位及手下人把弦给绷紧些再有疏忽届时不是我红裳要你们性命而是你们真的没法活着见到我了。”

    红裳三言两语的开场白为今夜夜谈及未来部署奠定基调在场各堂主护法哪敢马虎齐齐应是。

    随后红裳之言便是在回应宫笃的话了当然也是说给在场众人听。

    宫笃之所以会被从正堂主之位拿下多少和其眼界思维没跟着年龄增长反而固化受局限有关许多事还得他这一教之主来纠偏拿主意。

    “汪硕很喜欢一句话叫‘大胆假设小心求证’。”

    “宫老适才的假设确实合情合理。”

    “就道义盟与我教间不死不休的仇怨而言暗部不计成本地探索出三处秘洞所在合乎于情。”

    “听雨阁与道义盟珠联璧合确实不难捅出个大窟窿来合乎于理。”

    “可在我看来却不够大胆。”

    “且不说道义盟多年腹背受敌之下已被打得体无完肤现如今除自保之外能做的更多是锦上添花之举难在这种关键当口去为听雨阁的一锤定音鞍前马后。”

    “另外几家中幽冥教和藏锋阁确可暂放一边但包打听这儿便不该忽略。”

    “丐帮为中州第一大帮时天底下没有什么风声能逃过丐帮的耳朵只因乞丐们无处不在。”

    “而今丐帮不复昔日光景却未必没人能在情报上做得比丐帮更好更完善。”

    “照理说朝廷最该有这手腕只是一个武夫和一个阉人互相看不上眼总相互掣肘各自情报网络都整得和痴呆儿一般反应总要慢人一拍半拍寻常时候看不出来什么事到临头却将致命。”

    “其次值得引起注意的便是兜率帮和天煞十二门了。”

    “兜率帮人员成分最为复杂上至深宫内苑下到市井草莽都能作为眼线。”

    “原本其情报网络还同天煞十二门一般半斤八两不乏深度广度只是各点之间欠缺灵活的串联牵搭难成体系极易惹来朝廷警觉而被镇压封堵。”

    “假若埠济岛偏偏有能力补上这一环呢?”

    红裳每说一句话宫笃便将心底里的设想推翻重筑他很清楚自身局限所在从不在意自己的看法被教主驳回但他得确保教主意志能一字不落地贯彻执行是以有任何疑惑都必须当面问清以防曲解教主之意他皱眉问道:“教主是认为此次三处秘洞的情报信息是由兜率帮和埠济岛所提供?”

    红裳补充道:“还得查查他们有否从包打听那买消息。”

    “是。”宫笃回应着同时也表达了自己的疑惑“老奴不解兜率帮何故陷我教于死地?”

    红裳道:“你也说了多半是洛飘零在算计我们或许兜率帮更乐意同听雨阁为伍。”

    宫笃仍旧愁眉紧锁。

    红裳耐心道:“我教能不断壮大离不开一代代前辈们的开荒拓土天煞十二门也好幽冥教也罢无外如是独独兜率帮从起于微末至跻身和咱们一般所谓的四大邪门魔教用了多少年?仅是十年有余。我也曾想过能否白手起家在短短十年间拉扯起那样的大帮派来也许过程很艰辛但也不难做到只是面对同样的江湖景况做不到比笑面弥勒更好大抵不出五年便当分崩离析。”

    红裳顿了顿继续道:“我想说的是这些年兜率帮的诸多糊涂举动更像是这位帮主在藏巧露拙或者说是装疯卖傻低调自保。但只要把视角放到兜率帮的兴起之始即中州浩劫刚过不久便不难看出兜率帮壮大得这么快是抓住了时遇不错也与对方急功近利有关。”

    听着教主这番别开生面的论断再联想到听雨阁、兜率帮、埠济岛三方携手的画面在场之人无不心惊肉跳沙庆却不合时宜地低声喃喃道:“急功近利?中州大乱至今已有二十年之久这也算急功近利?”

    红裳就着沙庆所言接着道:“二十年于我们一生而言委实不短可于中州千百年不过弹指一挥间。”

    沙庆闻言双唇一哆嗦肚子里的话再藏不住。

    但沙庆是个灵活的胖子不仅身子灵活脑袋更灵活一开口便续上了教主的话。

    “教主说的是人生苦短要想干票大的让整个中州都刻骨铭心的三十年四十年都不见得够用二十年的确是急功近利了些。”

    红裳笑了笑他从来都觉得十堂中沙庆武功虽不高但一定是最机灵的果然这急中生智所言便正中下怀肯定地点了点头说道:“正是如此那一代代有志之君哪个不恨时不待人哪个不想问天再借个百年。要说称霸之心笑面弥勒兴许没有但定有他所急于达成的目的这个目的很可能就在当朝朝廷之中所以他要想在有生之年得偿所愿必须先快速壮大自己而后和有实力的人结盟最后再和目的相近且有能力的人‘交朋友’。”

    宫笃抬袖擦了擦额头不知是在擦雨水还是在擦冷汗随后拱手道:“老奴明白了。”

    “前面这些都还停留在大胆假设的层面炼狱秘洞已毁祭祀、藏宝秘洞那些尸体都被做了手脚为防朝廷细查你们添把火烧洞也没做错只是昨日的乱战和一场大雨之后许多线索都遭掩盖或毁坏要想求证”红裳叹了口气视线扫过眼前一十三人说道“听雨阁与兜率帮间的牵连能否求证已不重要目前汪硕分身乏术沙庆由你兼掌乙堂副职事务限你七日之内盘活中州东南面的情报网络当然能够更快更好少当一天聋子瞎子我们的应对才能更为自如。”

    沙庆不敢怠慢肃然领命。

    红裳道:“宫老你明日启程走趟幽京径直去找于提督。”

    宫笃正想应是却忽而一愣不知是否是自己听错了问道:“教主说的是去找于提督?东厂的于提督?”

    红裳道:“不错东厂的于提督你是想问为何不是去找第五将军也不是去找西厂?”

    宫笃点头待解。

    红裳道:“我们和第五将军的接触确实更多但平海三处秘洞所暴露出来的东西有些烧得掉有些却烧不掉。起先大家都只是怀疑我们这伙‘海盗’和东瀛人有所牵连可终究没法坐实咱们的身份那就还能拿我们当中州江湖帮派看待。”

    “炼狱秘洞塌得恰到好处否则战梨花未必看不出被我们藏在洞里的那些人多是朝廷旧犯和天牢死囚单是这条证据便足矣让朝廷给我们扣上个窝藏钦犯、意图不轨的帽子就说我们是谋反也未尝不可。”

    “至于祭祀秘洞和藏宝秘洞里的辎重和金银珠宝烧掉了便是烧掉了朝廷看到了顶多是多留点心眼提防我们不至于因为不复存在的物事和我们翻脸;烧不掉的就算朝廷不拿我们也要塞给朝廷作为海盗偷偷藏点东西无可厚非被发现了该孝敬就孝敬。”

    “只是这些作为归根结底还是明面上的补救措施有些人不在意有些人却会心悸。”

    “我想第五将军在得知这三秘洞中的物事后定会后怕不已反而是他会找我们麻烦。”

    “这时候朝堂之上还有谁愿意也有那能力站出来和第五将军对着干?”

    宫笃一知半解打破砂锅问到底:“教主的意思是那于提督更有容人之量?”

    红裳道:“呵容人之量?让你去幽京看来是真没错于提督要能听见你给他说的好话想必会很受用只是要小心他多想一层误以为你是在讽刺他那么你就回不来了。”

    宫笃道:“这”

    红裳道:“这些年看下来第五侯再如何玩手段耍阴招始终没未突破一个底线而这于添就他在凝露台上耍的那些小心机便可看出这家伙不是第一次和咱们这些外邦人做买卖了。不过也能理解与虎谋皮与狼共舞这些事儿只有做了零次和无数次。”

    宫笃好容易消化完了红裳对于当朝两大权臣某个方面的评判却完全没了注意到幽京该说啥。

    好在红裳想的周到马上说道:“此去幽京你也不必提心吊胆的就当去做交易做谈判只有双方实力对等才有资格做交易、进行谈判我们这虽然出了岔子但仍具备鱼死网破的实力。所以你一定要见到于提督当面提要求让于提督把平海这儿的事、对我教不利的事都压下来压三个月如果对方不想好好谈那漕运的事于提督也清楚我们能让中州在一个月之内乱起来”

    在红裳做完一番细致交代后宫笃提前离开了崖岸。

    宫笃轻装而来也无甚行礼需准备主要是依红裳所言再同傲骨嗜血团做些深入沟通平海郡生事无论如何都没法绕开战梨花不管战梨花背后是哪位大人先做好打点力求稳妥。

    红裳紧接着安排人手各行其事。

    随着一个个堂主护法先后领命而去站在红裳身前候命的便只剩两人。

    一位是妆容朴素的妇人丁堂堂主田礼。

    一位是五短身材装束怪异的黑汉癸堂十护法中的山护法穿山。

    红裳继续布置道:“田礼你脚程快跑趟东北让瓦剌人别再演戏了配合着多给中州施压最好来些能打的一起过来闹一闹。”

    “是。”田礼应了声后又问道“如果对方不听?”

    红裳道:“你知道该怎么做。”

    田礼颔首退去。

    红裳道:“确定在秘洞里没找见屠万方的踪迹?”

    穿山答道:“确定。”

    红裳道:“那你有几成把握他没掉入熔岩中?”

    穿山踌躇了一会儿说道:“不到五成。”

    红裳道:“两天内把他的去向挖出来不需凑近我会跟着。”

    穿山应是。

    下达完一道道决策后崖岸边复又只有红裳一人。

    他重新戴上了兜帽抬首闭眼稍作小憩。

    细雨中谁也听不见他在对天呢喃。

    “猫哥哥红裳没法立马帮你报仇了对不起。”

    “屠万方但愿你还活着养了你这么多年可不要轻易死了也不要乱跑这儿还是有很多能人的我可以带你去个好地方让你杀更多人。”

    “洛飘零应该就是你吧?还有谁?笑面弥勒?谢飞?以及那些老和尚?我喜欢把好吃的留最后那么就顺从你们的心意先干掉那些嗯你们中州话说的秃驴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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