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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龙符为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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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边听着欧阳恕的讲述,张良一边跟着欧阳恕的脚步,没多久,就来到了那个诡异的坑前,张良捻了捻坑边的沙土,那土坑极深,四壁光滑,有若深井,张良寻了一条绳子,和孙白鳍一前一后的跃进了坑内,一炷香后,张良带着孙白鳍爬出了土坑,一屁股坐在了岸边的石头上,沉声说道:

    “水眼!给这个土坑点穴的人,绝对是天下数一数二的风水大家!”

    “水眼?什么意思!”欧阳恕急忙问道。

    “风者,流也,水者,流也。天上的降雨落到地上,一部分汇成江河,注入大海,另一部分,渗透到底下,形成地下的暗河,地下的暗河和地表的河流相互补充,地上河和地下河交汇的部分,就是水眼,找到水眼一个点,就能掌握一片淡水的流域,中土大地,地势复杂,山河密布,水眼极难寻找,然而在这荒岛的方寸之地,顶尖的风水术士,简单的几下勘测,就能找到水眼的所在,你看,这土坑的泥沙经历暴晒,仍然能保持潮湿,就说明底下有源源不断的水汽补充,刚才我和孙白鳍两人下到了土坑之底,发现下面别有洞天,两条暗河交汇处,有一眼漩涡涌泉,周边有凿石的痕迹,那只神秘的龟壳肯定是浸在这出泉水之中!对了,在秦军撤走之后,还有没有人继续发病?”张良沉声问道。

    “秦军撤走前两天,仍然有新发病的族人,但是第三天后,就再也没有了!”欧阳恕答道。

    “秦军有没有在岛上取水?”张良接着问道。

    “没有,他们都是在船上饮水!”欧阳恕答道。

    “那么可以肯定,岛上的事情肯定跟水有关!那只乌龟壳子很可能对岛上的淡水起到了什么作用,在乌龟壳子撤走之后,这个作用的消散需要一定的时间,所以前两天还是会有人发病,但是从第三天开始,这个作用就消除了,而且,这个病似乎和体质有关,我发现岛上现在没有发病的大多都是强壮的青年男子。”张良拄着额头,皱眉沉思。

    “我瓯越族也有不少精通医术之人,可是,他们说这种病既不是中毒引起的,也不是疫瘴……难不成,那乌龟壳子是什么巫蛊法器,这岛上的怪事,是神鬼所为?”欧阳恕低声说道。

    一旁站立的孙白鳍闻言,摇了摇头,徐徐说道:“除了疫瘴和下毒,其实还有别的东西,能导致大面积的死亡……”

    “哦?是什么?”张良和欧阳恕闻言一惊。

    孙白鳍思索了一下,张口说道:“在中土西南,有一个小国家,名叫夜郎国,夏商时属百濮地,古书记载,夜郎国人人都是最好的玉匠,遍地都是大大小小的玉矿洞脉。因为夜郎国盛产上等的玉石,楚襄王眼红不已,于是派大军讨伐夜郎王。彼时,楚国兵多将广,纵横天下无敌手,夜郎国人丁单薄,虽国富,但兵不强,根本无法抵抗楚襄王的大军,夜郎王无奈,出城告降,楚军掌控夜郎国之后,就命夜郎王带他们去挖玉石,夜郎王对曰:夜郎玉脉,乃是冥府的鬼神所赐,夜郎国的臣祖先曾经在鬼神面前立下血誓,世代祭祀,奉上血食。冥间的鬼神甚是感动,与夜郎国的祖先约定——非夜郎人采玉者死!楚国的大将军闻言不以为意,当成是夜郎王推脱遮掩,故意不交出玉矿的幌子,勃然大怒,立马杀了夜郎王,将大王子扶上了王位,让大王子带着他们去采玉,大王子只能应允。第二天,大王子带着楚军一路向南,钻入了十万大山之中,在大山以东,扎进了一处石洞,石洞幽深曲折,蜿蜒向下,洞内温度极高,楚军不得不卸下身上的重甲,在石洞的尽头,乃是一处溶空的山腹,抬头向上,依稀能看到高垂的星野,在山腹的壁上,苍翠碧绿的正是无数盘龙一样的玉脉!楚国的大将军讲了这片玉脉喜不自胜,连忙命令手下的士卒大肆挖掘开采,一采就是十几天,然而,在这十几天里,开采玉脉的楚军开始陆续病倒,神志不清,高烧不退,许多人的身上开始浮现溃烂的斑疮,浑身抽搐,楚国大将军仔细的检查了伙食和饮水,并没有发现问题,于是他抓来大王子严刑拷打,那大王子被打的皮开肉绽,仍旧冷笑不已,口中说道:不是毒,是诅咒,夜郎祖先的诅咒,来自冥府的惩罚!楚国大将军大怒,杀死了大王子,带领着部下继续采玉,然而倒下的士兵越来越多,楚军的战斗力直线下滑。终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委顿在玉脉里奄奄一息的楚军,被无数手拿锄头、木棍、竹枪、石头的夜郎百姓杀死,夜郎百姓消灭楚军之后,厚葬了大王子,封闭了那处玉脉,并给子孙留下十八个字的遗命:冥火现,山开涧,小脉开,大脉走,玉所养,恶鬼藏。意思就是说:地下的冥火冲出地面,在山中迸发,将山脉冲成了山涧,在这个过程中,山上的石头被养化成了玉脉,小的玉脉可以开采,大的玉脉一定要远离,因为玉上藏附着着冥界的幽魂,会索人性命。楚国的大将军正是不明白这个原有,才被大王子引入了一处最大的玉脉之中,玉上的鬼魂苏醒,缠死了前来惊扰的所有人。”

    听完了孙白鳍的这个故事,张良摇了摇头,徐徐说道:

    “故事的经过没有错,但是鬼神之说,太过缥缈。冥火喷涌,自古便有典籍记载,很多名山大川都有定期喷发烈火熔岩,《山海经》有载:有大山名曰昆仑之丘,其下有弱水之渊环之,其外有炎火之山。投物辄燃。可见这会喷火的山古已有之,就在人间,绝非什么阴间的冥火。《山海经》中还记载了:大荒之中,有山名曰不咸,有肃慎氏之国。这个肃慎氏之国就生活在一座炎火之山上,舜帝时,肃慎朝,贡弓矢。而后,禹定九州,周边各族各职来贡,东北夷中即有肃慎。周武王时,肃慎族入贡楛矢石砮。成康时期,肃慎依旧前来朝贡。周人在列举其疆土四至时曾言:肃慎、燕、亳,吾北土也。可见这个肃慎氏之国是真实存在的,而且这个肃慎族进贡东西——楛矢石砮,并不是什么珍珠玛瑙,金银宝器,而是一种奇怪的石头,这种石头就是炎火之上喷发火浆之后,融化了山上的岩土,冷却后形成的一种黑色的石头,敲碎后断面呈贝壳断状口,锋利无比。用这种石头制成的箭簇能够力透皮甲十五张!所以,在商周两代,肃慎氏之国进贡的楛矢石砮一度成为了中土贵族争相索取的宝贝!我猜想,那夜郎国的玉脉的形成和肃慎氏之国的楛矢石砮是一个原理,只不过那火浆融化的石头不同,冷却后形成的东西也不同。所以说,什么鬼神所赐,纯属瞎编。我觉得,这种火浆融成的石头,一旦达到一定量的积累,就会产生某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作用,这种作用投射到人体身上,就会发生病变!所以夜郎人才会留下小脉开、大脉走的遗训。”

    孙白鳍一脸迷茫的问道:“什么是看不到,摸不着的作用?”

    张良思索了一阵,皱着眉头解释道:“《鬼谷子》中说:故郑人之取玉也,载司南之车,为其不惑也。《韩非子》中记载:夫人臣之侵其主也,如地形焉,即渐以往,使人主失端,东西易面而不自知。故先王立司南以端朝夕。这司南,不就是用磁石琢成一个杓形的东西,然后放在一个光滑的盘上,盘上刻着方位,因磁石的作用,杓柄永远向南,我们看不到磁石的作用,但是这个作用却是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这个杓柄,使它永远向南。我猜,那夜郎玉脉、肃慎氏之国的楛矢石砮、以及秦军带来的那个神秘的龟壳都是这个意思,只不过是作用的大小不同罢了!”

    欧阳恕将信将疑,此时,天边泛起了微光,一轮红日从海面上跳了出来,城墙上的士兵大声欢呼,仿佛获得了新生一般,城门外,许多关在笼子里的瓯越族人被阳光一照,身上顿时一片鲜红,裸露在外的皮肤开始迅速溃烂,他们疯狂的撕咬着身前的笼子,喉咙里发出了野兽一般的尖叫。

    欧阳恕扭过头去,捂住耳朵,不敢去听,城头上的军士非常有秩序的按照批次退下了城头,向着岸边的一艘大船走去。

    “我们的船,还有空余的位置,咱们一起吧……”张良拍了拍欧阳恕,为他鼓劲儿。

    欧阳恕抿了抿嘴,漏出了一个哀伤的笑容。

    第三天,碧波大海之上,红日高悬,船舱门口,欧阳恕站在舱内的阴影之中,看着走过来的张良拱手一笑,悠悠说道:

    “子房兄,你来的好快!”

    张良一拱手,笑着说道:“欧阳族长遣人来请,张良怎敢不快些赶来?”

    欧阳恕点了点头,沉声说道:“此次请子房兄来,乃是向先生问策?”

    “何策?”张良神情一肃。

    “瓯越族求存之策!”欧阳恕一揖到地。

    张良沉思了一阵,徐徐说道:

    “秦王暴政,国运必难持久,天下豪杰并起,秦亡后,必有大乱,瓯越一族人丁单薄,不宜裹入乱战之中,可先于东南海境内落脚,静观变化。据我谋算,不出二十年,天下必然终止混乱,南北大定,此次回中原,我欲择一明主辅之,为他运筹帷幄,平定乱世,以我之功,封侯拜相,必然不再话下,届时君可遣一信使,前来寻我,我愿为瓯越一族在东南之地划分一片故土,让瓯越族人休养生息!”

    欧阳恕一揖到地,沉声说道:

    “这二十年里,若我身亡,或是子房有什么不测,又当如何?”

    张良一脸坚定的答道:

    “此约一成,天地可鉴,凡我白猿张家子孙,皆需履行承诺!”

    欧阳恕眼眶通红,俯身拜道:

    “愿与先生铸一信物为凭!”

    张良思索了一会儿,张口说道:“既然如此,你就帮我铸造一枚龙符吧,我待会儿会画出图样,交于你族中的匠师,即日起,这龙符便是我白猿客栈历代掌灯的不二信物,日后,你持龙符来中原,无论我是生是死,只要白猿张家收回了龙符,便一定会为你的族人求得一片休养生息的土地!”

    “瓯越族人,谢先生高义!”

    欧阳恕长吸了一口气,俯身跪倒,张良正要上前搀扶,却被欧阳恕抬手制止。

    “欧阳族长,你这是怎么了?”张良不解的问道。

    “张良先生,咱们就此别过了……”欧阳恕咧嘴一笑。

    “你……什么意思?”

    欧阳恕挤了挤眼睛,将自己的手伸到了船舱外,日光照下,他的手背瞬间变红,开始溃烂。

    “你……你也……”张良瞪大了眼睛。

    “肯定是我死去的族人想我了……”欧阳恕笑了笑。

    张良慌了手脚,沉声说道:“你别着急……一定有办法!”

    欧阳恕猛地拔出了手里的长剑,指向张良,阻住了他靠近的脚步。

    “先生,趁我还没丧失理智,咱们好聚好散!”

    “你别冲动,一定还有办法!”张良再一次意图靠近,却又被欧阳恕手里的长剑逼了回来。

    欧阳恕笑着摇了摇头,轻声说道:“一个英明的王,应该为他的族人带来希望……而不是成为族人的负担……先生保重,欧阳恕先走一步——”

    话音未落,欧阳恕手中长剑猝然脱手,直奔张良射来,张良下意识的一闪,欧阳恕趁机一跃,窜上了甲板,合身一跃,大头朝下的落进了凶猛的波涛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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