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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蒸时》正文 第二十四章-屠夫李凉,沉默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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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畏小人，不畏权贵，不畏天命，不畏圣人言。这是老人唯一告诫过小刀的一句话，也是小刀一直记在心中的一句话。
所以他无所畏惧，所以他走的路从来都是他想走的。
只不过这次，他身骑白马于皑皑大雪纷飞缭乱之中，怀中抱着熟睡的姑娘，身后还跟着一个带着诡异笑脸面具的男人。
“我知道。”知世郎说。
是啊，大唐知世郎，乾坤算尽天下事，怎么可能不知道风骨死了？
知世郎的长发在风雪中向后飘荡，一丝丝雪花冻结在了他的霜鬓之上。
白衣胜雪。
“你早就知道了。”小刀在马背上淡淡说道。
“是的。”知世郎同样淡淡回答。
“为什么？”
“因为有时候只能不择手段的，才能达到目的。并且，风骨要早知道他会死，早死晚死，他说过，还是想死在我布的局里。与其默默无闻的死去，不如死在天下为棋的大局之中。”
星光大珠小珠落玉盘般的撒在茫茫雪原之上，两匹白马的蹄印被时间下的雪痕抹干吃净，八大家之首的汀白曾说过，时间上任何事物都会被时间抹杀，唯独情仇，万物不可杀。就如同如今的马蹄一般，一步一个脚印的落在了雪花上，然后渐渐被沉默的积雪掩埋，但是小刀心中的怒火，却永远无法忘记。
“他是谁？”小刀转头问。
知世郎看了小刀一眼，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他就是风骨。也只有他才是风骨。当年”北莽王李凉在乱世之雄的时代时，手底下有四名用刀的悍将，分别是以风雷火山为姓的大将军。这四位大将军没人手底下都有着以各自姓氏为旗的三万北莽精锐铁骑。风骨作为四将之首，曾跟随李凉马踏二十八洲，刀舞三十六都，屠杀七十二城，退敌数十万里。后世的文人墨者曾仔细研究过那段埋尘往事，最后却只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李凉刀锋所指之处，便是北莽天下之内。实则不然，应该再加上一句评论，那就是四将马蹄所踏之处，便是更名换姓之时。而这其中，又属这风骨最为血腥，我当年花了很大的代价才找出那段尘封的历史，上面令我最惊讶的事情，就是风骨所带领的以风字为旗的三万北莽铁骑，这三万把北莽刀所过之处，寸草不生，屠戮众生。”
说到这里，知世郎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到：“我所说的寸草不留，指的是一个不留。风骨大军所过之处，妇孺老弱，皆杀，忠奸义恶，皆杀，男女老少，皆杀。拔一城便杀一城人，灭一国便杀一国人，只要是风骨的马蹄所踏之处，视线所及之物，一个不留，通通杀掉。”
小刀皱了皱眉头，问道：“为什么我从来没听说过？”
知世郎慢慢转过头，面具像是诡异的微笑一般，“因为当年那些刚正不阿的文人想把这段血腥的历史记载下来，李凉虽然不介意有人骂他，但后来觉得耳边总有一群苍蝇嗡嗡叫着太烦人，于是他假借天下文会之名，一次性坑杀了天下八万名大文豪，顿时令剩下的文人心惊胆颤，寂静无声。再无当年历史。”
知世郎抬头看了看幽静的月光，“你看，这历史，永远都是胜利者所书写的啊。当年群雄并起烽火连天不休，北方有一介莽夫名李凉本是山中猎户，善使重刀，后在一线天观海潮，练出一身霸道无双的刀法。那时军队和江湖以剑为主，当李凉带领四个结义兄弟和特制订做命名为北莽刀的天下第一霸刀之时，将那些弱不禁风的所谓名剑利剑通通斩断，当时李凉说过，管他犊子的什么绣花剑第一剑，只要遇上老子的北莽刀，一刀下去通通砍断！哈哈哈，好一个莽夫，好一个李凉！当年各路六十八诸侯为了那把人人都想得到，却人人得而诛之的龙椅，争得头破血流你死我活，根本没有时间去搭理一个一文不识看似愚蠢至极的莽夫李凉，也算是当时天命所归，李凉才得以慢慢积攒实力，否则无论是哪一路诸侯，都能轻而易举的除掉李凉。可惜的是，当那六十八路诸侯打到只剩下七王之时，才发现有二十二家诸侯已被李凉一家除掉，于是当时七王以清君侧以平天下之乱的理由，联合百万大军在逐鹿谷邀李凉决战，没想到这莽夫李凉知道后没有骂人也没有吐口水，只是默默披甲带刀，带领三十万北莽铁骑，直奔逐鹿谷。李凉不懂也不屑做什么战前废话，他认为杀人便是头点地，废话从来都是懦夫的借口。所以当这三十万北莽铁骑冲入一马平川的逐鹿谷之时，李凉只说了一句“北莽，拔刀！”，这三十万铁骑便在七王震惊的目光下，将整整百万大军冲杀的七进七出，待到杀人过后，李凉又说了一句“北莽，收刀！”，此时七王皆死，百万大军只逃了二十余万，而北莽铁骑却只损失了五万人。从那时开始，北莽一地便是李凉只手遮天之地，而他也成为了第一个被大唐正式册封的北莽王，虽然当时李凉很不屑被大唐册封，但是因为那时候北莽百废俱兴，不得不用大唐的粮食支援，只好接受。”
“可惜李凉一世英名，却没想到，因为风骨走错了一步，而犯了天下之大忌讳。”知世郎低头策马。
“天下之大忌讳？”小刀问。
“没错，当北莽王正式登基之后，风骨每天不是练刀就是屠戮胡狼，直到有一天，风骨竟然在杀戮之中遇到了一名胡人的王妃，而那一天铁骨心肠的风骨竟然一见钟情了。为了抢那王妃，风骨带着当时出征的一万铁骑杀了五万的狼骑兵，本以为要得手之时，却被半路杀出的一个剑客挡住，那名剑客和王妃纷纷在战争之中走散，而风骨最终也没能抢回那王妃，并且因此元气大伤，从一品高手掉到了二品行列。即便如此，这则消息却传到了大唐之内，要知道无论是大唐亦或是北莽都对胡狼生死不共戴天，这下可好，风骨顿时被千夫所指，连北莽人都喊着要处死风骨。李凉无奈之下只好将风骨单独派出来，以保护他的女儿为名，不知所踪。”
“这么说，山与海是北莽王的女儿？”小刀震惊的说。
知世郎微微一笑说道：“不，是义女。李凉年轻时杀过太多的人，结果太多的生死之仇，那些仇人恨不得将他活剥吞刮，而唐王在先帝死后也是对李凉如鲠在喉，曹红之死就是唐王的第一手，总有一天，不是李凉死，就是唐王死，而唐王迟迟没有动手的原因就在于外界只知道李凉生了个女儿，既生为女儿身，只要等李凉一死，那些仇家敌人自然会将北莽刮分食之，但他们不知道的是，李凉生了个儿子。山与海这个义女只不过是为他儿子打掩护罢了。”
知世郎看了看小刀说：“别问我，我也不知道北莽王的儿子在哪里。”
“我曾经与风骨达成了一份协议，那就是我替他求情，并且找到那年的王妃，将风骨的信送于她。至于让他保护山与海，实则是为了教你杀人刀。而那关白也迟早回来找山与海，所以风骨肯定会死，但是他不是为了山与海而死，如果仅仅是为了保护山与海，风骨完全有能力带着她逃跑。”知世郎的声音穿过悠悠岁月传到了小刀的耳中。
“他是为了保护我而死。”小刀说，眼神低沉。
“没错，最重要的条件之一就是，保护你。用生命去拖延你的逃跑，就是我临走之前给他的指示。”知世郎淡淡的说。
小刀默默的在马背上抚摸着玄铁北莽刀，刀神笔直，反射着点点星光，斑斑血渍无声的诉说着风骨曾经教会他的刀法，和带着他杀过的那些人。在小刀的记忆中，风骨总是不苟言笑，也从来不会保护他，只是不断的教他练刀，教他杀人。可不知为何，当风骨真的死了时，小刀又感到淡淡的不舍。他想起风骨曾经在铁匠铺为这唯一一把玄铁打造的北莽刀而一锤一锤留着汗水努力的敲打着，他想起那个粗糙的打铁汉子大声吼叫着教他如何出刀，如何抽刀。他没想到这个曾经杀人不眨眼的大将军心里竟然也住着一个人，他没想到风骨竟然真的心甘情愿一路赴死。
他还记得最后看风骨一眼时，那个伟岸的身影面对着如今的剑圣关白，依然毫不畏惧，他只是握紧了手中的北莽刀，便从此无所畏惧。
他记得，风骨曾经说过的话。
无论何时何地，都要相信自己手中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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