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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列国》正文 第115章 红塔会议（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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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卢西安！你说什么？！”卢正军看到儿子一个人坐在位置上傻笑，气不打一处来。
“啊，我没说话”卢西安赶紧辩解。
中央圆桌，一位欧洲老人缓缓站起，以一口流利的中文开口道。
“卢西安，黑川浩和卢千雪这两个名字，你不会陌生吧。”
卢西安看向他，此人须发花白且稀疏，脸部肌肉松弛得仿佛即将脱落，身体极其瘦弱，一身老式军装像是直接穿在骨头上的，没有百岁也有九十了。奇怪的是，他眼里闪动着矍铄的精神，语气像他的腰背一样笔直，仿佛一只年迈的狮子。
拉克斯·迈思琳，流浪者长老会成员之一。
卢西安并不认识他，但心里很清楚——能坐在中央圆桌的人物，地位绝不会比自己的父亲低。
“不陌生，卢千雪是我的妹妹，黑川浩是我大哥，他们怎么样了？”卢西安的回答带点江湖气，偶尔他也看点武侠小说。
“好”老人顿了一顿。
“现在告诉你，他们两个有危险，你会去救他们吗？”
“当然！”卢西安当即做出了回答，他急得站起来追问。
“他们遇到什么危险了？在哪里？英国？我现在就去！”
此刻的卢西安，已经不是折叠世界中那个怯弱的大男孩了，退缩一词已经从他的字典里划去。经过两个多月的训练和熟悉，他自认为已经掌握了太阳王的能力，并坚信此时的自己不会再像“恩怨之战”中那样战败。更重要的是——他的朋友有危险。
“拉克斯！不要以你自己的主观臆测误导他！”圆桌的另一位老人站起来，以强硬的语气斥责拉克斯。随后，他又以平和的语气对卢西安说。
“两天前，天网侦察到了黑川浩和卢千雪的具体坐标，恩怨之战后，他们都还没有离开英国。关于他们两人的下一步行动，四十七号空间站还在持续跟进。从目前来看，他们还没有危险，至少，空间站没有侦察到明面上的威胁。”
老人说完便不再说，眼睛直直地盯住卢西安，仿佛在等他发问。
卢西安看着眼前的老人，此人跟拉克斯差不多岁数，却比拉克斯颓丧许多。他的精神状态很差，背已经非常驼了，拄着一支拐杖才能勉强站立。但军装却比拉克斯更耀眼，上面别着大大小小数十枚勋章，可以看出是一位战功显赫的老将。
梁云沃，流浪者长老会成员之二。
曾服役于中国西南军区总部，任总司令一职，以公正严谨著称。退役之后，本想安享晚年的他却突然收到服役军令——是卢正军秘密发起的，当时，流浪者已经有两位长老会成员，分别是拉克斯·迈思琳和罗斯塔曼·迈思琳。经过再三考虑，梁云沃同意了这道军令。但是进入流浪者之后，他很少出面，一直在地底的意志红塔中进行着秘密工作。
此刻，卢西安与梁云沃对视，周围仍处在绝对的静谧中。从他空洞的眼神里，卢西安仿佛看到了某种犹豫，或者说不安
“好，我现在就动身去英国。”卢西安急不可耐地答道。
他觉得这场红塔会议没有任何意义——两位朋友有难，自己应该第一时间去救援，而不是在这里开什么会。说完，他想直接离开会议室。
“坐下！”卢正军骤然大怒。
卢西安被父亲的威严镇住，仿佛憋着一股气似的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此时，圆桌的第三位老人开始说话。
“卢正军，你儿子是懂事的，可你就不同。”
拉克斯和梁云沃坐了下来，点点头表示同意。卢正军稍微平复了自己的愠怒后，站起来说道。
“虞邱民同志，请注意你的言辞。”
虞邱民，流浪者长老会成员之三。曾就职于中国国防部总部，任国防部秘书长一职，性格狡诈，城府极深，颇懂为人处世之道。常常充当中国对外军事涉交的随行，毒舌是他的特色，“瞒上欺下”是卢正军对他的定位。但长老会成立之后，卢正军还是对他发出了秘密服役军令——照卢正军自己的话来说“长老会需要这种老狐狸。”
此刻，卢西安正坐在突兀的座位上发呆，他感觉自己聚焦了满场目光，这让他颇不自在。但父亲不说话，他也不敢说什么。而父亲显然是遭到了三位长老会成员的针对。卢西安想——某些与浩哥和雪儿有关的决定，父亲与长老会发生了意见冲突
卢正军看向卢西安，说道。
“太阳王，回答我三个问题。”
卢西安点点头。
“太阳王，你觉得自己的能力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吗？”
卢西安心想——当然，嘴上却是沉默的。
“太阳王，你觉得没有你的支援，黑川浩和卢千雪就无法生存吗？”
对于这个问题，卢西安心里是有答案的。他知道浩哥和雪儿的能力不在他之下，除非有大规模军队对他们进行针对性的进攻，否则并不需要自己的支援。但卢西安还是意气用事地认为，有必要去英国。
然而，他心里这么想，但还是不敢回答父亲的问题，继续沉默着。
在数万双目光的注视下，卢正军问出了第三个问题。
“你忘记自己的身份了吗？”
所有人都默不作声。
卢西安的身份——太阳王，流浪者重点保护的对象。流浪者首长的儿子，父亲也必须重点保护的对象。他声如蚊呐道。
“没有。”
“不要再做幼稚的决定，上次你差点死在英国。”卢正军以强硬的口气说道，仿佛一场辩论会的胜者。
卢西安不再说话了。
“我要求开启灯塔，配合天网的定位系统，确保黑川浩和卢千雪能够接收到意志信号，引他们来到流浪者。”卢正军说出此话，经过维内提斯的播报，会场内的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一时间，场内响起了细碎的讨论声。
灯塔，一种远程脑电波牵引装置——它能发出某种特定的脑电波，电波学上称作意志信号。这种脑电波里包含着海量的信息，只有意志人这个族群可以接收到。每条信息都经过严格的安全处理。在目前的世界上，还不存在能截获意志信号的技术——即使是流浪者自己也不行。一旦发出，是不可逆的。也正因为严格的安全处理，意志信号存在一个比较严重的缺陷——无法经由第三方设备传输。这意味着，流浪者引以为傲的天网无法作为交接中转，意志信号只能从绍兴本地传至英国，而意志信号的强度是随时距递减的。
流浪者的所有成员都不敢确定——灯塔传输的意志信号是否能到达英国，又或者到达英国的时候还剩多少。
卢正军问的那三个问题，实际上对应的是流浪者组织的三大战略目标。
一：太阳王必须存活。
卢西安作为太阳王在恩怨之战中战败，侥幸才回到流浪者。虽然卢西安回来之后，已经刻苦训练一个月，但卢正军仍不相信他的能力，坚决反对他第二次前往英国。
二：得到黑川浩和卢千雪。
黑川浩和卢千雪已经处在天网的严密侦察中，几乎不存在突然消失的可能性，而且那两人也是极为强大的意志人，被杀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卢正军打算以“灯塔”引这两人来到流浪者，而非让太阳王主动去找他们。
三：太阳王必须为本方所有。
卢正军坚决反对卢西安去英国，不仅因为他是自己的儿子，还因为中国去英国路途遥远，黑川内武还没死，没人知道一路上会发生什么。如果黑川内武在中途设下伏击，而太阳王又恰好被夺走。对于整个流浪者、中国，甚至世界来说，都是最坏的结果。
也正因此，卢正军的意见才会与长老会发生冲突。二者有着相同的战略目标，但长老会认为，太阳王主动出击，才更有可能夺得黑川浩和千雪。
梁云沃把已驼的背伸了伸，发出轻微的嘎巴声，说道。
“卢正军，请不要在战争中惨杂私人情感。”
“第一，太阳王的进步，流浪者上下有目共睹，他已经具备领导一支军队的能力与资格。第二，灯塔的传输距离和效率都十分有限，意志信号会在传输过程中不断流失，如果黑川浩和卢千雪没能收到意志信号，到时候再出击恐怕就晚了。就算那两人收到意志信号，黑川内武也必定在他们的归途中设伏，如果那两人遭夺，后果不堪设想。还有，卢正军，你别忘了，澳美联军也可以通过意志信号定位流浪者的具体位置，我们现在还安全地坐在这里开会，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没有启用灯塔。第三，正因为卢西安的身份是太阳王，所以他必须参战。”
梁云沃说完这段话，拉克斯迅速加入论战，不过他的话语，倒更像是斥责。
“卢正军，你不是不知道美洲那边的动向，新一轮的澳美联军正在集结。连英国那种世界顶尖的防御壁都挡不住它们，如果它们的炮弹打入中国，你想想看是什么结果。如果你坚决启用灯塔，长老会就坚决反对，没有妥协的余地。”
虞邱民这只老狐狸不会放过嘲讽的机会，他说。
“当然，如果你说你舍不得儿子，长老会不能，也不会反驳你。”
长老会就是持这样的观点，始终认为卢西安应该主动出击，他们针对卢正军，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们认为卢正军在护着儿子。
听长老会一番话，卢正军脸色铁青。卢西安看着父亲这副模样，他心想——老爸与长老会一定私下进行过多次交涉，终究还是谈不拢，老爸一直是个固执的人啊
所以才有了这场红塔会议。
因为这个决定重大，首长与长老会又意见不一，所以红塔会议才会召开，聚集所有流浪者一同商讨此事。在这个巨大的会场中，最靠外的坐席通常是军衔较低，见识也颇为浅薄的人员，人数也最多。随着同心圆向内辐射，人员逐渐精英化，座次也越来越少。
这时候，整个会场鸦雀无声。
每个人都低下头去，就此事发表了自己的意见与看法，但并不必通过“说”的方式，会场的每个座位都自备思维传输器，每个人的想法会由外层向内层传递，一直传到最前排八大部门领袖的脑海中，再由八大领袖整合，向中央圆桌的首长和长老会提出意见。
它们分别是后勤部、军事部、侦察部、灯塔控制部、政治部、文物管理部、精神训练部、人工智能主塔。每个部门下都有着极其庞大的分支，只有人工智能主塔是特殊的，这个部门只有三位成员——掌管世纪大楼的维克托、掌管意志红塔的维内提斯和掌管上帝之眼的多林，它们也作为“成员”出席了红塔会议，此刻，它们的内部数据已经互通，三塔连体，进入了全面备战的状态。这样，它们也会更多地从战争角度去考虑“卢西安是否应该前往英国”一事，由维内提斯的人格向长老会和首长提出意见，意志红塔本来就归它管。
卢西安坐在那个唯一的座位上，他本人其实还是站在长老会一边的，他觉得自己已经够格了，但父亲又坚决不同意。这样，他还是只能坐着。
心急如焚中，他转头看向高伊德。恰巧的是，高伊德也正在看他。
高伊德的明眸清澈动人，像一盆水浇灭了卢西安的急躁。两人在庞大而又无声的会场中对视，像是彼此鼓励，又像是彼此安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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