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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窝网 -> 其他类型 -> 两个女人和她们的国

第106章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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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年,沈柏资在亚米国的日子有点难过。

    五年前冯晨夏等人离开亚米国返回华夏时,亚米国的总统大选进入了/党/内/初/选阶段。那一年,R党有点像本/党/2015年、D党2019的情形,站出来意图挑战总统职位的候选人多达20多个——D党的“乙巳新政”并没有复制罗斯福总统的成功,反而大幅增加了国债和财政赤字,削弱了亚米元基础,搞得内忧外患的,R/党/人看到了重新进入白宫掌握权柄的机会。

    亚米国人向来喜新厌旧。这次他们仔细避开了所谓“政/治素/人”,选了一个有经验的强硬人物。而此人,和第45任亚米国总统唐特及唐特的前智囊班农一样,是威廉.斯特劳斯和尼尔康.豪(William Strauss and Neil Howe)的忠实信徒。

    威廉.斯特劳斯和尼尔康.豪的著作《The Fourth Turning: An American Prophecy》(第四次转折:亚米国预言)于1997年面世。该书作者认为,亚米国有个长达80年的政治、经济和社会文化的循环周期,每个周期包含4个转折,而每逢第四次转折,亚米国都将面临危机——亚米国历史上每一次卷入全面战争都发生在第四次转折,且没有一个周期的第四次转折是无战而终的。

    《第四次转折》虽然被很多人视为极右翼圭臬,但实际上,两位作者并不是/政/治/倾向强烈的人,至少,他们并没有在自己的书里明确暴露出自己的倾向。就像作者尼尔康.豪说的那样,每个人从这本书里看到的,都是自己的预期和恐惧——该书刚刚问世时,支持者大多是D党人,因为他们看到的是,每次将亚米国救出泥潭的,都是左翼乐观主义进步力量;而班农等人看到的,则是作者的一个预测:第四次转折前,民/粹主/义、民/族主义和国/家权/威主义将会在亚米国和全世界抬头。2016不列颠脱欧、唐特当选……部分印证了这个预测,给全球极右翼分子打了一支强心针。

    不过,对于第四次转折的起始时间,大家的看法并不一致。班农认为,亚米国的第四次转折始于2008年的金融危机;而现总统及其追随者认为,2008年只是Unraveling(解体阶段)的肇始,换而言之,那一年整个亚米国步入了秋天,但最残酷的严冬尚未来临。

    回过头看过去20多年的历史,沈柏资不得不承认,现总统的观点是对的——2008年以后的20年里,亚米国和全球各国都出现了社会分离涣散、个/人主/义和社会/达尔文/主义抬头的现象,且萨特的“他人即地狱”成为不少人的信条。但是,真正意义上的全面/战/争并未出现。

    所以,现在雪花才刚刚飘起来吗?沈柏资苦笑了一声。今年是大选年,两年前R党失去参议院和众议院多数议席后,总统的做派就有点让人难以预测了——亚米国有悠久的“白人民/兵运动”历史。这些原/教/旨者主张孤立主义和州权至上,以前主要存在于南方各州,且与联邦政府并不存在任何合作关系。但是去年开始,在现任总统的默许甚至鼓励下,现在亚米国的蓝州也出现了成建制的“白人/民/兵/”组织。

    说起蓝州和红州,很多人会以为蓝州肯定没有极端右翼,红州肯定没有进步主义者。但实际上,蓝州和蓝州也有很大的不同。2016年,在亚米国首都DC的选民中,支持Hillary、反对唐特的比例,高达93%;而在新州,这个比例是55%。被视为绝对深蓝的简州、新乡州和佛蒙特州,这个比例也不过是60%、59%和61%。只是因为亚米国的“胜者通吃”规则,多数人的声音被放大了,而少数派的声音不得不通过另外的方式发泄出来。这也是为什么简州和新乡州出了那么多白人种族主义者和仇女组织的原因。

    数年前,女权主义者金斯伯格去世后,亚米国最/高/法/院就只剩下索尼娅.索托马约尔和艾蕾娜.卡根两位女性左翼代表了。出生于1954年的索尼娅.索托马约尔,今年78岁,身体很不好,公众普遍认为,如果现总统赢得今年的大选,他也许有机会再认命一位大法官;艾蕾娜.卡根今年72岁了,看上去身体还是很健朗的,但是在联邦最/高/法/院里有7名右翼法官的今天,她们俩其实都起不了多大的作用。比方说,她们就无法阻止Roe v. Wade法案被推翻。

    Roe v. Wade法案是亚米国全国性堕胎政策的基础。亚米国右翼势力对Roe v. Wade法案的挑战,在50多年里其实从来没有停止过。2019年,阿拉巴马州出台的“史上最严反堕胎法案”引起了公众的强烈反响。但实际上,它并不是保守势力的第一次反扑。在那一年,乔治亚州、密西西比州、肯塔基州和俄亥俄州的州议会分别通过了所谓“心跳法案”,也即是说,女性月经晚了10来天,自己可能还不知道怀孕,就已经不能堕胎了。

    2019年及随后数年,阿拉巴马州和另外几个州的堕胎法案至少在法理上是违/宪的。但是随着亚米国政/治光/谱极/端化,2年前,最高法院裁定堕胎权交付各州决定,Roe v. Wade法案终于被推翻了!

    这几年,州权比联邦走得更远。除了东北部少数蓝州外,大部分州,包括简州,都收紧了堕胎时限;完全禁止堕胎(没有任何例外,包括/强/奸/所致的怀孕及在危急女性健康情况下,也不可以堕胎)的州增加至13个。

    昨天刚刚参加了新乡“My Body, My Choice(我的身体,我的选择)”上街活动的Molly,现在还兴奋着呢。昨天的活动,有200多万人参加,Molly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这么多进步力量站上街头了。

    早上起来,Molly给两个女儿准备好早餐,然后回屋叫醒了Mary——没错,Molly Rosenberg和Mary Power在一起了。她们的结合,本来只是“夜色1号”放/纵的结果。不过共同生活了一段时间后,俩人都觉得这样蛮好,如果遇不到让自己心跳200+的梦想人物,两人干脆就这么对付着过好了。

    在冯晨夏离开亚米国那一天,Molly和Mary把两人遗传物质的结晶种入人造子宫容器,现在,芳龄39岁的Molly和36岁的Mary,有了两个4岁的女儿。

    “我不要健康食品。”Mary看见餐桌上的牛奶、麦片,不满地嘀咕道,“我现在很烦,就想吃汉堡包。”

    “亲爱的,你要给我们的女儿做榜样才行。”Molly笑着夹了一根培根放进Mary的盘子里,“还有,你烦什么呀……你昨天要是也去了时代广场,今天会像我一样兴奋。我们的同道人还是很多的,你应该乐观一点。”

    “乐观?你是在自我欺骗。现在除了简州、新乡和马州还保留着人造子宫医院,其它地方都没有了。是不是人造子宫医院被那些混蛋全部都搞黄了,你还能这么乐观?”Mary回儿童房把女儿们的东西都收拾进双肩包里,然后走到餐厅,把包重重地扔在椅子上,“你先送她们去幼儿园吧,等下沈柏资就要过来了。”

    Molly回到家之前,沈柏资已经到了。

    沈柏资是这个家庭的常客,自然一点也不见外。此时她正在自己操作着咖啡机,“Molly,还是无糖无奶的黑咖啡吗?”

    “我自己来吧。”Molly接过咖啡,拆开一个咖啡伴侣小包装倒进去,然后和Mary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着沈柏资,“简州情况怎么样?”

    “不太好。Roe v. Wade被推翻后,简州几乎变成了反堕胎大本营了,要知道Hispanic and Latino Americans(拉丁裔)信天/主/教/的居多,在很多问题上非常保守。他们支持D党,只是因为他们是少数族裔,而不是真的追求进步。”沈柏资苦笑道,“简州的人造子宫医院有可能在今年年底关闭。”

    送两个女儿上幼儿园的路上,Molly已经在想这个问题了,她觉得局势应该不至于糜烂到这个地步,“你们知道,我妈妈弃医从政之前,我就已经帮我阿姨分析过选民心理了,后来我妈妈竞选众议员和参议员都是由我来负责竞选方案和竞选提纲的……我觉得,也许我们可以搞个捆绑政策。”

    “怎么捆绑?”沈柏资好奇地问。

    “亚米国的50个州,有37个州开设了人造器官移植医院,其中包括好几个深红州。”Molly笑着说,“实际上,除了Jehovah\'s Witnesses(耶和/华见/证人)和Scientology(山达/基教,即科学/教)外,即便是红脖子,也接受器官移植理念。而且我们的器官移植医院,做的是自体器官培育和移植,至少在教义上,是OK的。”

    “你是说,让人造子宫医院和人造器官移植医院捆绑?”沈柏资知道,整个亚米国有近千万需要做心肺肝肾移植的病人,而张凌歌和她的学生搞出肢体培育后,人造器官移植医院的医疗范畴再次扩大,在亚米国有好几千万潜在病人。如果把这些病人和亲属联合起来,局势确实可能逆转,“但是,我们怎么能让这些病人和他们的家属支持我们呢?”

    “在2016年的几个极右事件中,如不列颠脱欧和唐特当选,有一家数据分析公司起到了关键的作用。这家公司就是Cambridge Analytica(剑桥分析)。”此段往事,Molly如数家珍般熟稔,“剑桥分析是极右翼组织手里的高科技之剑,他们通过挖掘并分析选民数据,掌握了选民的喜好,然后精准投放竞选广告,把竞选话术说到选民心里,从而赢得了大量选票……我们集团也有强大的IT技术力量,完全可以通过预约等待病人的需求调查,和已痊愈患者的生存质量跟踪调查,用技术来收集他们的倾向,并将‘人造子宫医院撤离该州,则人造器官移植医院也会撤离’的信息植入他们的理念中,让他们成为我们人造子宫医院的保卫力量。”

    “如果捆绑不成功,人造器官移植医院是撤啊,还是不撤啊?”沈柏资笑着问,“你的招数只能用一次,再用就是‘狼来了’,绝对不好使。”

    Molly也笑了,“先这么做吧。我们也不能太悲观,说不定我们还能把之前的人造子宫医院再开起来呢。毕竟我们说的是整顿,不是关闭。”

    中午吃饭时,沈柏资一直闷闷的——亚米国是自然灾害频发的国家,顾氏水泥房也从各地灾后重建分了一杯羹,但是销售量并没有太大的增长;亚米国不缺能源,燃料电池的销量,甚至还不如氦镍电池呢,至少氦镍电池是中部和东北部过冬时的必需品……如果现在新新生命公司的业务再缩小的话,自己这个亚米国总部负责人还是不要当了,专心回家带孩子得了。

    前年,冯晨夏给脑库出了一个研究课题——国际间的贸易是必须的吗?假设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经济体,其经济模式会变成什么样子?沈柏资的观点是,国际贸易可以减少成本,优化资源配置,但是它并不是必须的。没有星际贸易的地球,经济技术依然可以不断发展、螺旋式上升。因此一个大型经济体,其实也可以没有国际贸易,虽然这样做有可能会造成资源错配和价格扭曲。

    现在,各大经济体确实在为国际贸易陷入低潮做准备。尤罗巴洲部分拿回了防卫权,也建立了除了亚米国、华夏以外的第三技术中心。局势再这么发展下去,右翼巨山早晚会撞在一起,《第四次转折:亚米国预言》一书提到的危机阶段,也会来临。马上就是严冬了,自己和集团都准备好了吗?

    沈柏资觉得,这五年自己唯一值得称道的业绩,就是往大西洋对岸送人了。现在集团已经建立了一支庞大的大西洋船队,源源不断地往祁平柳那边运送人员和物质。沈柏资不知道大洋对岸是不是乐土,但她绝不愿意轻易放弃集团在亚米国的事业。

    Molly看着闷闷不乐的沈柏资,向Mary丢了个眼神,让她开导一下沈柏资。Mary苦笑道,“我自己还在郁闷呢,怎么可能当她的开心果?”

    “你郁闷什么?”

    “唐特当政时,你曾说过他像阿道夫。”Mary笑着问Molly和沈柏资,“你们现在还这么认为吗?”

    沈柏资惊骇地望着Mary,“你的意思是,他其实是保罗.冯.兴登堡?”

    “是的。现任总统被人说成是中右,但你们看看他的拥趸……我判断,这次大选他会以微弱的优势赢得选举,之后,他就会进入/战/争/准备阶段。我不确定会不会有热/战,但是铁幕肯定会被拉下,而且4年后,他可能会以/战/时法为由,取消大选,然后全球进入最寒冷的冬天!”

    真的会这样吗?沈柏资想起5年前和冯晨夏的对话——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

    现在的时运,到底站在谁那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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