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签 | 推荐本书 | 返回书页 | 我的书架 | 手机阅读

书窝网 -> 其他类型 -> 两个女人和她们的国

第111章 第二十一章

上一页        返回目录        下一页

    今天爸爸的神色不对。卫强一走进院子,张时铭就注意到了。

    张时铭把正在院子里做“雪地陷阱”的妹妹拉到一边,商量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两人正说着呢,顾呦呦跑过来叫住俩姐妹,“张阿姨让你们回房间。”

    张凌歌也不做什么铺垫,除了某些儿童不宜的马赛克情节外,她把事件始末一五一十地都告诉了两个孩子,“就因为这些,我和你们的爸爸已经正式分手了,将来也不可能复合。以后他每周可以探视你们一次,你们也可以选择是否接受他的探视……当然,我还是希望你们能接受……不管我和你们爸爸的关系如何,他依然是你们的父亲。”

    说完这一通话,张凌歌没有留在房间里安抚两个女儿,而是直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房门吧嗒一声关上后,目光一直追随母亲身影的张时铭,扭头看了一眼妹妹,正好碰上妹妹回视的眼光。两人的眼神在空中交流了0.1秒,就马上避开了。

    俩姐妹都注意到,母亲并没有询问她们“你们想跟妈妈,还是想跟爸爸”之类的话,就自主决定了俩人的归属——也对,张时铭和张时诵是母亲16岁后那一系列梦的产物。没有这些梦,母亲就不会找父亲,就不会去研究人造子宫……所以,也许在母亲的心中,父亲的作用和人造子宫容器差不多,都是工具型的。

    当然,卫强比一般的工具强多了。俩姐妹长大后,卫强经常一边拿着棍棒追着揍她们,一边数落她们小时候有多难带。张时铭研究过母亲这么多年的学习和科研时间表,知道自己和妹妹肯定是父亲一手拉扯大的,因为母亲根本没有带孩子的时间。

    很可惜,卫强的大部分辛酸和苦劳只能靠口述,却无法在孩子们的脑海里留下任何记忆——张时铭和张时诵已经记不得3岁以前的绝大部分事情了……所以说,在孩子幼年时费心费力是没有意义的。付出再多,孩子也不见得能记住,更不见得会和TA更亲近……当然,对于张时铭和张时诵而言,确实和父亲的关系更好。因为卫强虽然打孩子,但他陪俩孩子玩耍的时间也更多。

    不过张时铭知道,自己和妹妹与父亲的关系再亲密,未来也会选择跟着母亲。

    ……

    新华集团的孩子,长着天真的脸,做着莽撞的事,但同时,也都有一颗成熟的心。

    从记事起,张时铭、张时诵就是听着政治经济、社会文化、阴谋阳谋、商业布局长大的。虽然大人们不会在她们面前谈论秘事,但是在哪儿要搞一个几十亿、上百亿的投资,一个项目应该怎样从概念变成现实之类的讨论,依然不会特意避开她们。所以,从小她们就知道应该从哪个角度去了解世界、分析世界和改变世界。在各种宏大事件的熏陶下,张家姐妹和其她集团员工的孩子一样,成为了现实主义者。

    与此同时,这些小现实主义者,也是有理想和梦想的——新华集团,也许聚集了这个星球密度最大的理想主义者。这些理想主义者不仅在梦想的指引下,脚踏实地的建立了这个庞大的商业帝国,而且把梦想传递给了自己的孩子。

    这就是为什么母亲和父亲分开后,张家姐妹一定会跟着母亲的原因。

    从现实方面想,母亲拥有的资源远非父亲可以比拟。虽然母亲说,以后也会帮父亲拉拉活儿,但张时铭知道,母亲的界限感非常清晰,在她的心目中,至爱亲朋和路人之间有道鸿沟。因此就算她会帮父亲,对父亲事业的帮助也不会太大。也就是说,如果张时铭和张时诵跟了父亲,未来施展的平台顿时就会变得狭小。

    当然,更重要的是理想因素。

    现在的孩子,都是用“网络培养基”培养出来的。很多人刚学会认字,就已经开始上网冲浪了。因此,很小的时候,张时铭就知道集团和外面的世界不一样。随着年龄的增长,这个认识不断地被强化。

    不说别的,光说女孩子的初/潮/吧。在外面世界,女性的月/经和初/潮都是必须藏着掖着的羞耻之事,但是在集团内部就不一样了。第一批人造子宫培育出来的孩子,已经有不少人来/月/经/。放寒假前,集团学校搞了个盛大的庆祝仪式,冯晨夏等高层也出席了。在这个庆祝仪式上,老师们祝贺这些女孩子进入青春期,鼓励她们展望世界;医生们讲了卫生知识,讲了人造子宫原理;冯晨夏等高层也给她们描绘了集团的发展前景,告诉她们,她们不仅可以成为科学家、政治家、军人和文艺工作者,未来还可以拥有整个世界——在这个庆祝仪式上,没人说什么“女性要自尊自爱”的屁话,只是给这些女孩子描绘了一幅壮美的蓝图,告诉她们,从天空到海洋,都是她们的舞台!

    作为一名已经有且被强化了女性意识的女孩子,张时铭越来越不能忍受外面世界的龌龊,包括网络世界上对女性的恶意。她知道妹妹和自己一样,就为了这些理由,也不可能选择父亲卫强。

    张凌歌和卫强分手,最痛苦的人是陈匀。

    第二天一大早,卫强把一辆大货车开到胡同口,然后拖着小平板,打算把放在垂花门和倒座房之间窄院里的雕塑,都运回环铁的工作室。让女儿打开二进院子的废弃雕塑仓库时,卫强看到了小家伙的沙盘。他回头瞥了一眼没有一丝惧色的俩女儿,没有说什么——不仅自己知道,小家伙们也知道,现在卫强已经没有资格拿着大棒揍孩子了。

    物是人非啊,卫强难过的几乎要留下眼泪。

    “你们回自己的房间玩吧,外面冷,别冻感冒了。”陈匀挥挥手,把面无表情杵在院子和回廊的小家伙们都打发走,然后拉着卫强就进了餐厅,“陪我喝几杯吧,我心里难受。”

    “陈叔叔,我对不起您。”卫强和陈匀已经不是准翁婿关系,自然不能叫陈匀“爸爸”。他收起了桌上的酒瓶和酒杯,“您别喝酒了,我不能让您再出事。”

    “唉,怎么会这样呢?”陈匀抱着头低声啜泣,“你和小凌在一起,我和你张阿姨对你就有责任……如果我们多提醒你几次,也许你就不会着了别人的道。”

    卫强的眼圈也红了。事情发生后,他的脑子到现在还是懵的——有的时候他会想,干脆就这么破罐子破摔吧。四合院以外的男人,过得那么潇洒,也没有受到什么指责,凭什么他就得这么委屈自己?现在自己也才31岁,重新找个女人,生个和自己姓的孩子,让女人待在家里带孩子操持家务,自己依然是个世俗意义上的成功男人;有的时候,他后悔得恨不得死去,非常怀念以前平静祥和的生活。

    但是往事已不可追。现在卫强只有往下跐溜,和攀着悬崖壁、凝视万丈深渊这两种选择。堕落的诱惑太大了,下面站着那么多快活的男人,自己对抗万有引力的任何举动,在他们看来都是笑话。

    卫强最恨的,是自己的那个中学同学。不过这个家伙被蔡老板的人打残后,已消失了踪影。现在,不管这个人是死是活,烂摊子都得卫强自己收拾。看着悲伤得无以复加的前准岳父,卫强实在忍不住,也坐下来哭了。

    送走卫强后,陈匀的心情还是非常糟糕。他给张全发了个短信,让她下班后也回四合院,说自己想和她聊聊。

    吃完晚饭,陈匀把张全拉回房里。关上门后,他就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地瞪着张全。张全知道卫强的事儿对陈匀的打击很大,她担心地看着陈匀。

    “还有2个月,我就退休了。”陈匀挪开眼光,无神地看着虚空,“你比我还大一点,今年也满60了……最近,我总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太好使,心里也老像堵了一大团棉花……这个世界,其实根本没有什么意思。”

    张全吓了一跳——陈匀这个样子,是典型的老年抑郁症症状。老年抑郁症可大可小,轻者会引起一系列慢性疼痛症;重者,可能会自杀。

    “明天我陪你去医院看看吧。”张全坐在陈匀身边,轻轻抚摸他花白的头发,“你退休后,也到集团去住。现在集团的医疗条件比市里好多了。”

    “集团?”陈匀笑笑,“这些年,你和小凌就像吃了药似的,整天搞什么女权……如果你不把小凌教得这么硬朗,卫强的事儿,也许还能挽回。我不是说卫强在外面胡来是对的,我自己也看不上这样的行为。但是卫强并没有真正出轨,他只是被人陷害了。你有没有想过,我们放弃了他,这个孩子可能真的就完了!”

    “卫强不是孩子。”张全收回自己的手,正色道,“他已经31岁了。18岁以上的成年人,就必须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何况,这件事他敢说自己一点过错都没有吗?他明明知道,即便不参加任何酒宴,他的活计也不会少,因为那时有小凌帮他撑着。现在他参加再多的应酬,也接不了多少单……他自己向往那种五光十色的生活,就得接受现在这样的结果。”

    “不聊这个啦。”陈匀不耐烦地说,“没错,你在基金公司时确实受到了性别歧视,但是小凌并没有啊。她该得什么奖,会有人因为她是女孩儿就不给她颁奖了吗?我觉得你和你们集团矫枉过正!”

    张全站起来,把糖水盅里的金属勺子拿出来,用力掰弯,然后递给陈匀,“你试试不矫枉过正,能不能把这个勺子掰回去?这个世界不正,想改变它,就必须矫枉过正。”

    陈匀挥手把勺子打到地上,“别说那么多。我就问你,咱俩的夫妻关系和你的女权,如果只能二选一,你选哪个?”

    张全也生气了,“看来你不是老年抑郁症啊?你只是想把多年对我的不满发泄出来……告诉你吧,不管有多少选项,我都会选女权。因为我生的是女儿,我女儿生的也是女儿……我早就知道,这个世界上并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但我一直在欺骗自己说你是个例外。你明明知道我什么时候变成女权主义者的——生女儿前我不是,让女儿和我姓时我不是,甚至和小凌班主任拍桌子吵架时,我依然不是。但是小凌13岁那年,有两个女童死在了洗衣机里,我才意识到,这个世界对女性的恶意有多深。14年前,南昌红谷滩一个无辜的女孩被杀,那时我在亚米国。看到网上的视频,我悲痛得无法呼吸。我对自己说,我会把我的余生,投入到为女性争取平等权益中去。我要让我的女儿,我女儿的女儿,和所有的女性,有个平等且安全的环境。我不想看到这个时代再出现另一个把女人当成‘储备粮’的张巡……咱俩结婚30多年了,我当然希望能和你生同衾死同椁,但如果你认为我的追求触犯了你的底线,我也不介意和你分开。”

    陈匀抱着脑袋,满脸是泪,“我不想分开,不想到老了,突然变成孤家寡人……我只是想过安宁的日子……小冯的目标,让我害怕!”

    冯坚朗坐在张时铭的床上,眼睛盯着地板。虽然张时铭姐妹和自己不对付,但冯坚朗认为,自己作为小团体的头头(即使并未被所有人承认),在张家出现变故之际,也得过来表明一下态度。

    冯坚朗在床上呆呆地坐了好久,还没有想好该怎么表明态度——张阿姨和卫叔叔的关系,在集团高层里非常罕见。实际上,除了张家俩母女,集团高层中并不流行异性恋。甚至,冯坚朗自己就听过几个人私底下预测张阿姨和卫叔叔早晚会分手。

    在一个同性恋、无性恋、独居成为主流的环境中长大的冯坚朗,很难酝酿出对张时铭和张时诵的同情。她的脑子快速转着,想随便说点什么,打破这尴尬的寂静。

    “其实也没啥,对吧?”顾呦呦看了眼一脸凝重的小伙伴们,无所谓地说,“张阿姨还可以找别人呢。反正有‘夜色’系列,2号没用就上1号……不过曹阿姨是有主的,张阿姨可以和我妈试试。”顾呦呦还没有说完呢,曹慕辰的目光就像刀子一样射来。

    “这个很正常啊,咱们生理卫生课不是也讲了吗?老师在课堂上还讲了具体的工具和方式呢。”顾呦呦看着“假正经”的曹慕辰,笑着说,“当然,我和夏夏情投意合,就不需要‘夜色’系列来掺和了,我一看到她的小脸……”

    “你再说这些脏的臭的词儿,信不信我和你彻底分手!”曹慕夏生气地挽了挽衣袖,上来就想揍顾呦呦。杨卓玛和张爱秘赶紧拉住夏夏,转头对冯坚朗大声说道,“你还不管住她的嘴?是嫌现在还不够乱吗?她再说下去,夏夏又得分手24小时了。”

    “行了,闹够了没有?你们的心意我和我妹都领悟到了,大家就回房休息吧。”张时铭笑着站起来,打开了房门。

    “就是,多大点事儿,我们还需要你们安慰吗?”张时诵瞪了冯坚朗和顾呦呦一眼,“同情这种东西最廉价了,还透着居高临下的味道,我和我姐可受不起。现在无非是我家和别人家变得一样了,这是可喜可贺的事,你们没必要摆出吊唁的表情。”

    张时诵这么说,冯坚朗也不好继续赖在房间里。她把顾呦呦拉出去,杨卓玛和张爱秘也跟着走了出来,房间里只留下张氏姐妹和曹氏姐妹这两家子人。

    回到自己的小屋,冯坚朗好好教训了一通顾呦呦,然后叮嘱她这几天留意张时铭和张时诵的情绪,“我和张时铭成冤家了,不好多说什么,你得帮我盯着点她们。有什么情绪不稳啥的,你要赶紧告诉我。”

    “我没时间。”顾呦呦嘟着嘴回道,“我明天得回基地。”

    “为啥?”

    “集团驾校改规则了,现在不限定年龄。只要满足16岁以上和身高超过160厘米这两个条件中的一个,都可以报名学车。不过集团驾照不能在外面用。另外,丁盏阿姨搞的新车,我也想试驾一下。”

    “还有这事儿?”冯坚朗一/屁/股/坐到顾呦呦对面,“我、你、曹慕辰、杨卓玛和张家那俩人,都有160了,就是说我们都能报名?”

    “张时诵还不够吧?我记得她和张爱秘都是158,就比夏夏高一公分。”

    “找找关系呗。”冯坚朗开心地拍着顾呦呦的肩膀,“我早就发现,只有和我较量时,曹慕辰和张家那俩浑家伙才像正常人……这次我们可以比试的东西就太多了!”
没看完?将本书加入收藏我是会员,将本章节放入书签章节错误?点此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