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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是非惊扰出是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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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下的吵闹声并没有持续很久,巷角没歇业的为数不多的那两三家小店,不知是因为生意比旁处好做些的原因、还是生意难做到没了客,便早早地打了烊;远处近处,听得见的,也只有麻将馆里搓牌的动静、偶尔夹杂着一两阵胡了牌后的吵嚷声。

    房东老头儿,平素好听些粤语歌,常常不论白天还是黑夜,习惯把音箱音量开到最大。今儿像是迎接了新租客,想给人留下好印象的,还没到他熄灯的点儿,音箱的声音便没了。但却开了一夜的灯。

    住在三楼的男人,昨晚将楼下的动静听得清楚,心里虽不愿意往坏处想,但还是担心。第二天一早赶着去买菜的时候,见房东的门没开、敲门也没人应答,便绕到屋后、往楼上望去的时候,才发现老头子房里的灯是亮着的,这会儿心里已经慌乱了。赶忙发微信让她女人下楼去看看,他女人虽则极不情愿地起了床,但想到老房东平时待她俩口还算不错,也就照着他男人的话下楼去敲了敲门。一连敲了几声,仍是没有回想,便顺手去拎、门却开了。

    这可怜的老头子,昨晚洗澡的时候突发脑梗,僵坐在马桶上,尸体已经凉了好几个钟了。

    三楼的女人忙哭着打电话让他男人回来,又挨个把楼上楼下租客们的房门敲遍,底层卖水的一户人家,连同四楼、五楼各自住着的两对夫妻,再加上黎陌和茹欣,凑齐了一桌儿,簇在老房东的小屋里,商量着老头儿的后事。

    楼里楼外静得出奇,寂落得同拆迁场里没签合同的孤楼一样。楼底下有人叫着“买水”,一屋子的人都听见了,又好似都没有听见的样子。

    “报警吧!”

    沉默了半天,终于有人开口了。

    “报警?”

    质疑的声音并不止一个。

    “没啥可报的!他的老毛病我知道。”

    讲这话的,是三楼买菜的男人,对房东的情况似乎比旁人了解了些。

    “他还有亲戚吗?”

    四楼昨晚打架的男人也关心起来。

    “有,一儿一女,我见过他闺女一次。”

    三楼的女人一边说着,一边走到老头儿的窗前,在床头柜的一个抽屉里上上下下地翻找起来。翻了好一阵儿,终于找出一个电话簿模样的小本子来。上面记满了村子里各个负责人的电话,还有修水电送煤气师傅、以及周边社康的电话,自然也少不了他儿女亲戚们的号码。

    他子女们的号码有些奇怪,同一般人的手机号码不同。三楼的老夫妻手机换来换去地打了几遍都没打通,茹欣接过号码簿一看,都是国际号码。原来,他儿子移民去了加拿大,女儿迁去了香港。

    老俩口听茹欣这么一说,似乎不约而同想到了什么。这一种现象,在深圳很常见,本地的住民或是经营酒楼、或是起楼收租,一朝混多了钱,年轻稍稍有点想法的后生,总捺不住要往更大的世界去跑。

    “哎,打他姑娘家的电话吧,他儿子就甭指望了。”

    见她男人叹着气,住三楼的女人也跟着叹起气来。

    “你们不知道,老爷子的病就是他那犊子给气的,十年前的时候,老爷子在这村里还是个体面人物,拢共有三栋楼,被他儿子赌输了钱败去一栋。后来债主从澳门找上门来,传闻还带了家伙儿,自然闹得很凶了,那小子背着他爹把另外的两栋楼抵给了银行,自个儿拿着两三百万现金跑国外去了。讨债的人找他找寻不到,便吃喝拉撒并在了一处、守在老爷子家里,一守就是一个星期。”

    “后来怎么的了?”

    昨晚掐架的小夫妻,俨然已经把老爷子突发死去的事情忘在了脑后,正听得入神的,反却是老房东儿子落难的故事。

    “后来,后来讨债的人便不再来了。至于那败家仔,这几年都不曾听老爷子谈起过,据说也曾往家打回过几个电话,但每一次的号码都不一样。”

    “怕是已经断了联系。”

    “若真那样倒也还好了,老爷子因他儿子的不成器,犯下了心病。有一段时间,只要见到人家的小孩子,就抱起来亲、一边亲着一边还叫人喊‘爷爷’。他因这问题被街坊邻居投诉了好几回,有次闹得凶的,差点起了冲突。”

    “那怪可怜的。”

    “可怜,这还不算。倘若老爷子仍旧犯着痴,倒也还好,后来梦醒了,发现儿子不在、更哪里有孙子?突发了自闭症似的、变了个人儿,有一天不晓得从哪儿买回来了个蓝牙音箱,把自家关在屋子里、将声音开到最大,尽放些有年代的歌儿,而且一听就是一整天。同一楼层的租客嫌他太吵,连着搬走了好几个;后来老爷子想明白了,不再在家里放了,骑着个自行车、早出晚归,满大街转悠。歌儿还是那些歌儿,人却变得比先前话更少了。”

    说这话的时候,香港这边的电话已经拨通了,接电话的是他郎仔。

    不巧的是,他女儿这会子正在国外旅游。女婿倒是很不错,一撂下电话便带着孩子往深圳赶。等他女儿从西班牙赶回来的时候,老爷子的尸体已经在屋子里留了第二个夜。

    人情冷到极处的时候,往往于不起眼的人、不起眼的事情上,还留有一些好的东西;住在同一栋楼上的几户人家,平日里见了面都不打招呼的,因房东老头儿的意外死去,聚在了一处,邻里间、夫妻间的情谊都加深了不少。而善举背后,也给这座城市留足了温度——来了是过客,来过又不是客。

    这夜比平时又安静了些,倒不是因为城中村里的租客们、因过年返乡减少的缘故,也无怪乎于老房东的突然死去、以及因之而起引发的人们对死亡的沉默和畏惧。新年过后,热闹终归还会热闹。沉默的背后,是彼此都谙熟于心的——房东不在了、房租依旧还在,照这样子下去,还只会有增无减。

    而畏惧,似乎只发生在茹欣一个人身上。

    对黎陌吸粉的事情,租客们聚在一起给老房东守夜的第二晚,住在三楼的大姐出于好奇、也因彼此有了几分熟识,曾背着黎陌问过茹欣:

    “小妹,以前从没有见过你,你跟住顶楼的小伙子啥关系?”

    “他是我男朋友。”

    “哎,白可惜了!”

    “咋了,阿姨?”

    “你咋就找了他!”

    三楼的大姐见茹欣一副不知情的样子,心头正思忖着跟前这姑娘是不是也有啥不好的毛病,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又觉得不大像,本不想多管闲事、却又忍不住的样子;

    “他吸粉,你晓得不?这毛病是戒不掉的。”

    “不会,不会的,你一定是看错了。”

    茹欣回人话的时候,同刚搭上话那会儿比起来,心里的底气已经减去了几分。她费力地爬上了楼,苍白的脸色上写满了萎靡和惶恐。黎陌听见了开门的声响,赶忙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瞧着茹欣这副模样,忙关切地问道:

    “你怎么了,欣欣?”

    茹欣没有回她,径直去了卫生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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