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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邦星空下》正文 第二十二章 上天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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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修班很快再次开学，没过多久，学员队全体成员就赶往海津港，从那里搭乘空天飞机进入了太空中的舰队基地。
同步轨道上的大空基地是一个直径数十千米的巨大圆盘，通过自转产生的重力使得人们在这里生活就跟在地面上完全一样。基地最外面的一圈是生活区，圆盘的中央是输出强劲的核聚变引擎，引擎外圈是舰队驻锚区、维修生产区以及炮台和办公指挥区域。这个庞然大物是联邦科技的结晶，所有见到它的人们内心都会由衷地生出一股自豪之情。
但是进入基地内部之后，他们没有时间去参观游玩，又是一大堆的课程扑面而来：天空物理、天空测量、空间科学、天战理论、战舰操控、战舰结构、损害管制
最令学员们头皮发麻的，是舰载机飞行。这与在地面上驾驶战机升空是完全不同的体验，咻的一下，战斗机跃离基地，瞬间进入失重状态。从座舱向外望去，周遭到处是无数的星点，上下左右，感觉全是无尽的深渊。侧下方的蓝色星球，仿佛是被一层蓝色的绒布包裹着。齐默言偏转引擎喷口让战机来了个滚转，自动飞控系统立即抗议道：“长官，这是一个毫无必要的动作。”
“我知道。”
学习讨论的时候，学员们分成了两大派，发生了激烈的争吵。一派认为应该集中兵力进行决战，另一派则坚持应该分散兵力，使敌人不敢贸然出击，因为一旦进攻就有可能遭到围歼。
“分布式杀伤，”周晋文意气风发，侃侃而谈，“分散的舰队能够更有效地保护商船，这是对制天权的最有效使用。以我军火力和射程的优势，分散的舰队不仅仅能够提供足够的防御力，而且以分散编成的方式运用于广阔的太空空间，可以达到全天域控制的目的。”
“想法很美妙，但是完全脱离现实。”张希忠少校毫不留情地反击道，“你这根本是不切实际的幻想，如果要达成你所说的目标，我们得需要一支多大规模的舰队？事实上我们只能发射大量的深空探测器来完成侦察和监测任务，再根据某个星域的异常敌情迅速组织兵力。”
四级文职教官林学亮问齐默言：“作为学员队长，你的观点是什么？”
“两位同学的观点都很有道理，不过我认为舰队还有一个重要的任务，就是从天到地，或者说是毁天灭地。”齐默言慢慢说道，“我觉得舰队需要进一步强化对地支援能力。”
“舰队可不是地面部队的附属，”张希忠反驳道，“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周晋文冷笑：“你的意思是舰队的一次饱和攻击就能够摧毁一颗像蓝星球这样大小和质量的行星？”
张希忠张了张嘴，没有回答。另一位少校答道：“那是不可能的，即使我们能够在一秒钟之内释放出一颗太阳的能量，也做不到这一点。”
“上一次战争从爆发到结束，始终没有出现真正意义上的舰队决战。太空决战可能会发生，也一定会发生。但是敌人或许会避免这种情况的出现，他们会躲避，想尽一切办法突破舰队的防御并最终将兵力投放到地面。”齐默言继续说道，“所以对舰队而言，舰载航天兵和制导武器仍然是重要的打击手段——如果我们没能在天空消灭他们，那就让我们在地面完成这个目标。”
林学亮教官对他的观点很感兴趣：“你的意思是，大炮巨舰是错误的发展方向？”
齐默言想了想：“应该说巡天和对地是舰队的两大作战任务，两者的重要程度是相当的。”
他们登上了飞天号训练舰，离开第一舰队基地，开始进行远航训练。当齐默言和机器人士官一起在舰桥上操控着战舰的时候，苍茫的穹宇之下，一叶小舰，在无边的寂静之中穿行，这一切能让人享受到彻底的孤独之美。
周晋文悄悄跑了过来：“舰队的生活很爽吧？”
“每年出航两百多天，这样的生活你干上几年试试。”
“总比呆在机关天天写材料要好啊，我已经偷偷打了调职申请报告，希望运气好，能分到舰队来。至少，体能训练没那么大的量。”
齐默言扫了他一眼：“上将的儿子就是好啊，想去哪就去哪。”
“什么话！前程可都是我自己挣下来的。”
“你就哄鬼吧，你的路走得这么顺，别说跟周部长一点关系没有。”
“d我军校毕业还不是跟大家一样下连队拔草？我自己考上的研究生，然后进的总部机关，这全是我自己的努力好吧。”周晋文愤愤不平。
“呵呵。”
返航的时候，学员们跟舰上的官兵们一起唱着舰队的歌：我的名字没有那么显赫，我的故事会被歌声淹没，硝烟散尽的日子你不会留心我，我的帽徽在远方默默闪烁…
张希忠问周晋文：“对舰队的伙食有什么评价？”
“一个字，赞。”周晋文夸道，“吃在舰队，穿在舰队，舰队果然是一等人呆的地方。”
张希忠贼笑：“很享受是吧，享受完了，我们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要下一线部队咯，一入老野苦似海呀。”
“我可不怕，当年我本科毕业就是去的一线连队。”周晋文斜眼看着利特海晨，“你这种天之骄子，就要有吃苦的心理准备咯。”利特海晨也不示弱：“放心，只要你撑得住，我就绝对撑得住。”
“话不要说得太满。”周晋文冷笑，“总之记住我一句话，不要把自己当人看，就对了。”
他转头向齐默言说道：“队长同志，训个话呗。”
“训什么话啊，大家养精蓄锐吧。两眼一闭，提高警惕，睡觉。”
野战部队中流传的一句话是：我们不是在驻训，就是在赶往驻训点的路上。
学员队回到地面，立即被安排加入地面三师，跟着部队千里跃进雪湖大草原参加红蓝对抗演习。这支部队抽调了两个机步团和一个飞行团的兵力，由副师长苗立民少将率领，将与第一合成旅进行一次空地一体的攻防对抗演练。
学员们被打散，有的被编入各个团部营部担任参谋，有的被编入连排担任前线军官，跟随大部队投入了铁马金戈的演习。
红方主攻，他们穿过核辐射区域，经过数百公里的强行军，在战斗机的掩护下向蓝军阵地发起了进攻。强行军的路途中，导演部给参演部队出了一道又一道难题：遭遇小股敌军袭扰、突现敌方空中火力打击、装备故障紧急抢修…然后还不能影响行军速度。
蓝方不但拥有一个航空大队，还有第四师一个飞行团的增援，很快掌握了空中优势。在漫天黄沙的战场上，利特海晨少校跟随尖刀营的防空车挺进，途中却被导演部的检查协调员给拦了下来：“你车被判定摧毁，退出战斗序列。车载人员伤亡过半，等候处置。”
利特海晨七窍生烟，但是他很快反应过来：“伤亡过半？那就是还有幸存者咯？”他马上对车长和发射兵说道：“你，你，阵亡，我还活着，我继续冲锋！”说完他抱起单兵机甲套到了自己身上，再扛起肩射导弹就往前跑。
“，说好一起打飞机的呢？！”车长气得在他身后日天日地破口大骂。
排长在耳机里呼唤道：“利特少校，你还活着吗？”
“活着！”
“好，我知道你的坐标，我的车马上来接你！”
由于营部掌握着每一个士兵的战场动向，利特海晨在路上被捡了好几次，临时组合的小部队一次次被打散，又一次次组建起来继续冲击。
红方指挥部里，指挥员们面色严峻，右翼进展还算顺利，然而主攻部队战损率已经达到了百分之五十，预定增援的左翼部队却迟迟不见人影。接着，前线再次传来战报，自行火炮群在前移过程中突然遭到蓝方远程火力的精准覆盖，一下子就损失过半。
苗立民少将铁青着脸将最后两个营的预备队投入了战场。
第一次捡起利特海晨的那支小部队早就被打散了，等到利特海晨终于赶到攻击集结点，发现部队已经所剩无几。孤零零的几辆坦克和支援战车为了节省能量，都没有悬浮在空中，而是停在了地面上。
团监察处主任赛德昆杰上校咬咬牙，掏出了粒子手枪：“同志们，在我后面跟着我冲！”
坦克悬浮起来，向着山头扑去，那些挤不上支援战车的步兵们就用两条腿跟着前进，战斗机器人也夹杂其中，利特海晨的导弹早就扔掉了，他端着步枪，也跟着大家往山顶冲锋。
监察主任半山腰就“阵亡”了，坦克也都被打趴下了。利特海晨边爬边打，终于抢上了山顶，步枪电池能量已经耗光了，然后他看见了一个披挂着单兵机甲的蓝军士兵，那是一个中士，他喘着气走上去说道：“兄弟，你把我打死吧，我的演习就算结束了。”
中士瞅了瞅他，递来一瓶水：“是位长官啊，呐，你现在已经被消灭了，咱们又是战友啦。”
利特海晨笑了起来，他仰头灌下一大口矿泉水，甩甩头，望着渐沉的夕阳，想笑，又想哭。
两人并肩坐在草地上，中士扯起一根草根，感慨道：“这是我最后一次演习了吧，到了年底，我也该退了。”
“当了几年兵了啊？”
“八年了，老了。”中士的目光里有些惆怅。
利特海晨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了，回到地方以后好好过日子吧，我们会替你继续站岗下去。”
天色黑了下来，利特海晨跟着“阵亡”的战友们一起乘坐运输车回到了营地。主攻失利，大家的情绪都不太高，可是利特海晨从车上跳下来，却发现大家都显得挺开心的，他拉住学员班的菲迪海阳少校问道：“是不是有什么好消息？”
“是啊，齐队长带领一支机降战术小分队，把蓝军指挥部给端了！”
“我cao，”利特海晨张大了嘴巴，过了一会他摇摇头，“这都能行？佩服。”
“是啊，以后别再对队长抱有偏见了。他真的是有两把刷子，不服不行啊。”
“我对队长没有偏见啊，我看不惯的是那个姓周的将门虎子。”利特海晨摸了摸脏兮兮的短发，“受不了他那副得瑟的样子。”
演习的第二阶段是城市争夺战，第三阶段是山地防御战。红方在第二阶段扳回一局，拼到最后的时候苗立民手里只剩下了一个连的机动兵力。“当时真的是到了绝望的边缘了，”他对军报记者说道，“没想到在最后关头导调部判定我方获胜。不过这的确是一次险胜，一次惨胜。”
而在山地战阶段，红方再次失利。双方最后的千分制总评分对比，蓝方整整多出了八十多分。
演习复盘的时候，苗副师长心有不甘：“如果你们没有空四师的增援，我们不会打得这么狼狈！”
第一旅旅长夏星泽上校只是笑了笑，没有怼回去，胜利者毕竟还是要有胜利者的大度。
全程参与演习设计和实施的联邦军大基本系主任王治业少将分析指出：“红方表现最为优异的第二阶段作战，是蓝方空中优势难以发挥的城市要点争夺战。这说明三师在空地结合方面，仍然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
苦逼的演习终于结束，被扒了一层皮的学员们终于返回了首都西山脚下的联邦军大校园。驾驶过战机，操作过军舰，也和普通战士们一起在演习场摸爬滚打，所有的人都意识到这次进修的确是获益良多。
终于又可以使用手机了，当齐默言打开自己的手机，发现宋琳瑶和文若冰都曾给自己发来过问候的语音讯息。可是他都没有回复。
他还收到了一份邮件，竟然是来自路云欢的。小女生向他问好，还告诉他自己在准备中考，功课复习得很好，进入本校的高中部完全没有问题。整篇邮件给他一种孩子向自己家长汇报的感觉。
于是他也认真地回信，一方面为路云欢的勤奋懂事感到欣慰，另一方面他也嘱咐女孩不要太节省，注意保养身体，人生的路还很漫长，一个好的身体是非常重要的。
进修已经到了尾声，所有的人都认真地准备好了自己的结业课件交上去。齐默言再一次被叫到了教导处。
难道上次的事情还没有完结么？他一边思忖着一边站在门口喊道：“报告。”
“进来。”
当他走进房间，惊讶地发现军大副校长、前第三战区司令谢利雄夫中将也在，三年多不见，将军两鬓添了许多白发。
基本系主任王治业少将向他宣读了命令，晋衔了，一副两杠三星的上校肩章佩在了他的军服上。王主任用赞赏的目光瞅着他：“以后有时间的话，可以多写一些理论方面的文章，继续加油。”
“是。”
谢利副校长走了过来：“陪我出去走走吧。”
校园的跑道上，今年的新学员正在长跑，一个个气喘吁吁咬着牙在坚持。副校长停下脚步注视着年轻的学员们，尖尖的耳朵微微动着分辨不同的脚步声：“人这一辈子，说长不长，说短真是很短的。特别是我们这种职业，到了战场上，随时都有可能被死神眷顾。”
他点起了一支烟：“谢谢你啊，小齐。为特战大队牺牲的战友们做了一些事情，我替他们，替我弟弟谢谢你。”
“我做的那点事情，微不足道。”齐默言说道，“我还是希望我们在战场上失去的，能够在战场上重新拿回来。”
“是呀，战场上丢失的，就一定要在战场上拿回来。安齐亚战斗，是第三战区的奇耻大辱，”将军呼出一口烟，“我是没有这个机会了，但愿你们这些年轻人，能够为我去洗刷掉曾经的耻辱。”
他拍拍齐默言的肩膀，头也不回的转身走了。
齐默言回到学员队，队员瞧见他的肩章，简直要炸开了。周晋文嫉妒地说道：“我cao，够可以的呀，刚熬满最低衔龄就升了啊。”
菲迪海阳羡慕地说道：“二十九岁的上校啊，这要不是亲眼见着，打死我都不会相信。”
“有那么一点运气吧。”齐默言解释道。
“一点运气？这是运气爆棚好吧。”柴俊文少校眼热得不行，“就算全部是到了最低衔龄就升级，二十二岁从军校出来，尉官升一级至少两年，校官升一级最低三年。这升到上校起码是十三年，人都要三十五了，还得是升得特别快的。队长你这个速度，将来升上将进防委是没跑了，我们都得抱你的大腿。”
“问题是有几个人满了最低衔龄就能升的？”利特海晨也嫉妒，“我的战友里还有当了五年排长的你能信？”
“什么上将、防委，那些东西没想过，我是打算满了十六年就打退役报告的。”齐默言说道，“再说，没有人会一直运气那么好。”
“六个学员队，总成绩第一名。”利特海晨很不理解，“你这样的人物怎么会想着到年限就走？太可惜了啊，再说部队也会想尽办法挽留你的。”
“人各有志嘛，我就没有做过将军梦。”齐默言解释道，“话说，你要是真心想走，总还是能走掉的。”
“是啊，现在制度人性化了。”张希忠少校说道，“真的决心要走，部队还是会放人的。我也想早点走，到时候老婆孩子热炕头，舒服，踏实。哎，算算日子，我老婆带着儿子要来首都看我了，这个周末我提前申请啊，要出去。”
“kao，有老婆了不起啊。”周晋文说道，“我也要申请，去看看女朋友，有段时间没受虐，感觉皮痒痒了。”
大家都笑起来，周晋文叹气：“没办法啊，军官找媳妇不容易，有个河东狮吼的女朋友也只好乖乖受着吧。”
“别人是婚姻困难户，你周副队长不能算吧？”利特海晨冷笑，“总部机关的，想找媳妇，那姑娘们还不得呼啦啦往你身上扑？”
“今时不比往日咯，呆在总部没前途的。”周晋文郁闷起来，“制度改了啊，但凡有点事业心的，都想调出去。我是打了请调报告，可是没动静，急啊。”
齐默言问他：“你想去哪？”
“那肯定是想去艰苦边远地区咯。当然如果能去舰队也不错。”
“舰队也要看是哪个战区。”张希忠摇摇头，“我们第四战区的，不管你是舰队还是地面部队，找媳妇都不容易。”
柴俊文问道：“那你媳妇哪里来的？”
“我们是中学同学！我就一直粘着她不撒手，”张希忠很得意，“不然我哪来的老婆。”
“厉害，”菲迪海阳少校伸出大拇指，“考虑深远。可惜我早没有想到，到了部队之后先后谈了两个女朋友，都分了，心痛啊。”
“没事，以后肯定会有的。”周晋文拍拍他的肩膀，“万一分到一个好单位了，不就什么都有了。”
“这次进修结束，不是哪来的回哪去吗？”有人问道。
“话是这么说，”周晋文解释道，“可是现在新的制度出来了，军官会定期轮换，在一个单位干上十年八年的情况会很少了。”
“但愿如此！”菲迪海阳说道，“那以后挪来挪去就是常态了啊。”
“那是以后，眼下么，还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吧。”周晋文想了想，“学员队马上要解散了，咱们是不是该聚个餐，合个影什么的？”
“那必须！咱们五湖四海聚在一起，这是缘分。”柴俊文喊道，“结业之前咱们就去聚个餐！”
离别的酒很快喝出了伤感的气氛，一起经历过那么多的艰难，大家都生出依依不舍的情绪。有人红着眼圈拥抱在一起：“兄弟，好好干！一起进步，以后高级进修班，咱们还做同学！”
“一定，一定！”
“哎哎，别整得这么伤感啊，”周晋文想了想，举起酒杯喊道：“来，大家一起走一个，聚是一团火，散是满天星。”
“好，聚是一团火，散是满天星！”学员们齐声喊道。 - 没看完？将本书加入收藏我是会员，将本章节放入书签章节错误？点此举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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