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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窝网 -> 历史军事 -> 1618：燎原
诡变 第二百三十九章 皇帝驾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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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色紧张的太医们忙活了半天，终于停下，其中一个御医将一粒药丸和水给躺在床上的万历皇帝服下，接着便走到了皇太子朱常洛面前，跪倒在地，叩头道：“臣无能，皇上已经病入膏肓，大行恐怕就在今明二日。”
朱常洛一脸惊恐，身体微微颤动着，而站在他身旁的父王朱常询、皇太孙朱由校、吴王朱由桢以及一众阁臣都是一脸愕然。
一时之间，朱常洛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太子，太子在哪？”
御榻上的万历皇帝低声地呼唤着。
“父皇，父皇！”
朱常洛赶紧走到御榻之前，匍匐跪地，哀嚎起来。
“朕还没死，你哭什么？”万历躺在床上，努力喝了一句，接着便又缓了口气，“福王呢？”
“儿臣在！”朱常询也是一脸泪水扑倒在御榻之前。
万历喘了口气，剧烈的疼痛让他浑身蜷缩成一团，他挣扎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儿子，他的大半辈子都在为这两个儿子纠缠，如今看着两个儿子跪在面前，他自己心里清楚，身后的事情他已经是决定不了的了。
“太子，你到跟前来。”万历挥挥手。
满脸泪水的朱常洛膝行来到了御榻之前，看着已经满脸憔悴的父皇，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哭着。
万历看着自己的这个长子，这么些年来他还没有仔细地看着自己的这个儿子，当年自己一时错误才有了这个孩子，这么些年如同他的父亲一样，他从没有给过这个孩子半分的父爱，眼前的长子眉目之间像极了自己，就连哀痛的样子都像极了自己小时候。
“太子，不要怨朕！”万历伸出自己的右手。
朱常洛满脸泪水地握着万历已经枯槁的右手，眼泪如断线一般。
“父皇，儿臣从没有怨过父皇，”朱常洛握紧父亲的手，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与父亲接触，他跪在地上，哭道：“母妃曾经与儿臣说过，此生不曾怨过父皇，她在临终时也告诉儿臣，她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光，便是慈宁宫中的那个下午。”
万历又回忆起了那个娇小可爱的宫女，那个慈宁宫的下午，她就静静地站在一旁，大着胆子偷偷地瞧着他，也不说话，两个人就这么相对瞧着。
雨落云愁，佳人已逝，一晃三十多年，从那以后，他就没有再见过那个娇小可爱的宫女了，想到这，万历老泪纵横。
“好，好，好，”万历点点头，他双手握住长子的手，“朕死之后，别无牵挂，大明的江山社稷就交给你了，你要记住，要多听诸位大臣的话，多听良言劝谏，不要因为一时好恶而随意妄为，记住，所谓忠言逆耳，不要忘记了，切记，切记！”
朱常洛哭着点头，泪水满面。
“还有一件事，”万历看着自己的长子，缓缓地道：“你的三弟他是个什么也不懂的人，国事也好家事也好，多少都有些糊涂，我已经给他留了许多家业，足够他一辈子了，希望你不要怪他，日后你是天子，他是藩王，你们兄弟互相扶持，平安相待，不要为难他。”
“父皇！”一旁的福王立刻哭倒在地。
“父皇说什么呢？常洵是儿臣的亲弟弟，儿臣怎么会为难他？”朱常洛一边哭一边道，“请父皇放心，长兄如父，儿臣一定会善待各位皇弟的。”
万历满意地点点头，他转眼看着跪在地上的福王，轻轻地道：“福王，你过来。”
福王朱常洵立刻几步跪行到御榻之前，常洵自小在宫里长大，身材臃肿肥胖，已经不复当初那个可爱的小胖子形象了，他跪在床头，泪水在圆圆的胖脸上流淌，万历皇帝看着这个几乎和自己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儿子，叹了口气道：“朕害了你啊，好在你还有个好哥哥，以后你可要好好地和你哥哥在一起，不要违背你的哥哥，他是天子，你是臣子。”
“是，父皇，儿臣遵命！”福王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哭得厉害。
“诸位爱卿！”
万历皇帝高声喊了一句。
“皇上！”
诸臣在太师方从哲、内阁首辅刘一燝的带领之下齐齐跪在了御榻之前。
“太子就托付给诸位爱卿了，朕知道如今国家动荡，诸事不断，但还是希望诸位爱卿能够精诚团结，安定国家，让太子能做个好皇帝。”
诸臣都一并跪倒在地，哀痛不断。
“爱妃呢？”
万历皇帝喘了口气，挣扎地呼喊着。
从一旁走出一个保养甚好的妇人，看年龄不过是三十几岁的样子，但实际上殿内的人都知道，她与皇帝相差几岁而已，她戴着贵妃的凤冠，一脸梨花带雨，她默默地坐在了万历的床榻之前，并不说话。
“方从哲！”万历忽然恢复了作为一个皇帝的尊严，就像是当年他收拾完张居正之后临朝一般。
方从哲立刻惊觉，就连跪在一旁的刘一燝、孙承宗等人都是一脸惊恐，他们从来就没有见过这个皇帝这般的威势逼人。
“臣在！”
“令内阁拟旨，朕要封皇贵妃郑氏为皇后，诏告天下！”
万历虽然躺着，可此时却像是端坐在乾清宫中御座上的皇帝一般，坚决果断，方从哲跪在地上，也不敢说话，一旁的内阁首辅刘一燝迟疑了一下，正想说话，却被一旁的孙承宗拉住。
万历皇帝看了看跪满了屋子的臣子与皇子，终于心力交瘁，挥挥手道：“你们都退下吧，朕有些话想和贵妃说。”
太子、福王以及诸臣都互相看了看，便各自依言退出了宫殿，殿门合上，殿内便只剩下万历和郑贵妃了。
“玉儿，抱抱朕吧，朕好累！”
郑贵妃一边哭一边点头，她张开怀抱，将万历抱在了怀里，泪水涟涟，四十年来，他们两个一直如此，相依相伴。
“玉儿，朕真的烦了你好些年了，这么些年来，你早就烦朕了吧。”
“皇上说什么了，”郑贵妃抱住了自己这个心爱的男人，笑着，“皇上对臣妾的好，臣妾心里什么都明白，这么些年，臣妾早就什么都不求了，只希望能够好好陪伴皇上，听皇上说话，给皇上捶背，陪在皇上身边。”
万历听到她这么一说，立刻呜咽了起来，他哭得很小声，如同以往一样，他只会在这个女人的怀里放声哭泣，他是掌握天下的皇帝，却也是个不能自由表达情感的孤家寡人，只有在自己最心爱的女人面前，他可以如此放声哭泣，就如同只有她才能和皇帝肆无忌惮地打趣逗乐。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是朕无能，是朕无能，朕连最心爱的女子都不能保护好，朕连咱们的儿子都没有教好，保护好！”万历哭倒在郑贵妃的怀里，哭得像是一个几岁的孩童，身上的伤痛与心里的伤痛相比，根本算不得什么。
郑贵妃却只是抱紧了万历皇帝，默然不言，她看着眼前这个权势炙天的男人，只有她知道，这个权势炙天的皇帝不过是个有着一般人都有的情感的普通人，他们相遇，相爱，相守，就这么渡过了这一辈子，只是可惜他是皇帝，而做皇帝，却不能随心所欲的，祖宗法度，国家典章，这些东西，就像是一道枷锁扣在了这个男人的肩膀上，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不是那种随行所欲的皇帝，大明的朝廷也不是皇帝随心所欲的朝廷，国本争了几十年，到头来，她和他都输了个干净。
“不妨事的，皇上，不妨事的，能陪着皇上这么多年，臣妾知足了，皇上和臣妾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都在臣妾的心里了。”郑贵妃此时却多少有些坦然，当年梃击案结束之后，她就明白了，一切都是命定的，在这个朝廷里，连她最为信赖的男人都无法为她撑起一片天，更何况是她自己？
“朕，朕还要撑着，外面的那些人，是不会同意立你为皇后的，我会和太子说说，这是朕最后一个心愿，不完成这个心愿，朕不会死的。”
万历撑起自己的身子，努力地想要从御榻上爬起来，死亡给了他从来都没有过的勇气，郑贵妃却抱着万历，默默流泪。
“皇上，”郑贵妃摇着头，泪珠滚落在了自己的皇妃袍服上面，“不用了，够了，咱们不争了，咱们不争了，争了这么多年，可从来都没有什么结果，我也想得明白了，洵儿他即使做了皇帝，也不会好过的，还不如做个普通的藩王，远离京师，逍遥自在的好，还有咱们的孙儿由桢，他就像是臣妾当年第一次见的皇上那样，聪明潇洒，自由自在，他过得很好，我也不想他变成了皇上现在的这个样子。”
万历本在挣扎，听到这句话，他突然愣住了，他看着眼前这个最爱的女子，点点头，他轻轻地牵起郑贵妃的双手。
“争了这么些年，朕真的努力了，可朕不是太祖皇帝，也不是皇爷爷，朕给了你那么多承诺，到头来也只是一纸空文，但是朕只想你知道，玉儿，你是朕这辈子唯一爱的女人，从来都是，无论今生还是来世，朕都希望和你在一起，朕去了之后，你可要好好地活着。”
“皇上！”郑贵妃再也按耐不住，哭泣起来。
万历挣扎着，身上的力气正在慢慢消退，眼前忽然浮现了一阵幽光，幽光之中，他仿佛看见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母亲、张师傅，你们来接朕了吗？”
“皇上？”郑贵妃突然愣住了，他看着眼前的万历，万历却像是魔怔了一样，举着手在空中乱抓着。
“朕，朕做错了，许多事情都做错了，张师傅，不要怪朕，不要怪朕，玉儿，玉儿，你在哪？”
郑贵妃赶紧抱住了惊恐万分的皇帝，皇帝也似乎立刻宁静了一些，他抱紧了贵妃。
“玉儿，玉儿，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哪天晚上你唱的歌吗？再唱一次给朕听吧。”万历的声音越发细弱，已经完全没有了气力。
郑贵妃点着头，便轻轻地开始唱起来。
“那美好的佳所，独一处，是咱们相见的地方，那里，春光明媚，鸟语花香，四周是玄鸟凤凰，你与我，从此不再分……”
万历仰着头，看着眼前的爱人，这辈子，他为了她，做了很多很多，但到头来，还是辜负了很多，身为天子，却是如此的悲哀，他静静地不说话，只觉得身上的力气渐渐地消失。
“对不起……”
郑贵妃默然不言，万历的手从她的手中滑落，泪珠翻滚呜咽，她却不说话，也不叫喊，只是静静地抱着自己的爱人，她知道，日后不会再有他们独处的日子了。
“翊钧，一切都结束了，你休息吧，睡吧，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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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历四十八年七月二十一日，明神宗万历皇帝驾崩于紫禁城弘德殿内，终年五十六岁。 - 没看完？将本书加入收藏我是会员，将本章节放入书签章节错误？点此举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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