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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窝网 -> 其他类型 -> 尘尽山河疑宫阙

六、谁为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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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三月停步,回头向看白锦玉,黑白分明的杏眼盛满莫名的情绪。还未开口,东边乍然传来一声爆裂之声。她循声看去,低声道:“大白天的放什么焰火?”

    陈牧出现在东门上了?连三月未回过神,一阵白色的风从她身边刮过,眨眼便冲到重重青瓦屋顶上,朝着东门而去。连三月心头一惊,迟疑一下,当即折身奔向后院。

    东门外,官道旁的密林里,汉州县的弓手们几乎齐聚。他们三人为队,仔细搜索,一颗可疑的草都不放过。郑同站在小坡上,扬声大喝:“陈牧,还不束手就擒!”

    不起眼的草丛轻轻一动,郑同眼尖,拼命纵身一跃,长刀紧握于手。眨眼间,他已经冲至草丛跟前,全身的力气攒在臂上,奋力砍去——

    白锦玉赶到时,小山林一片寂静。他快步走近,只见地上躺着这个人,普普通通的短褐色上衣,黑色的牛皮束袖磨得发白发毛,与昨日穿在陈牧身上的那套一模一样。

    只是,这人的脖子上,顶了另外一张脸皮。郑同出手极狠,刀痕既深切长,从此人左肩划到右腹,鲜血浸透了泥地。死者脸上满是骇然,可惜已经说不出一个字。

    白锦玉拨开围观的弓手,淡声问:“怎么回事?”

    郑同跪在一边,精气神全无,目中满是后悔。白锦玉饶是装了十多年的好脾气,此刻也禁不住怒火狂烧,一把揪住郑同的领子:“滥杀无辜,你就是这样做县尉的!”

    “小的以为他是……他是陈牧……”郑同低声辩解,“没想到陈牧使了调虎离山……”

    白锦玉揪着他,狠狠带到更深的密林里。郑同不挣不扎,如木头人一般。白锦玉低声道:“你明知伍掌柜需要解药,做什么下那么大的狠手?是嫌事不够大吗?”

    “白捕头,我……”

    白锦玉不理睬,冲众弓手吼道:“没抓到人,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回城里,找陈牧!”

    弓手们如梦初醒,又惧于白锦玉威势,即便有心帮郑同分辩两句,也不敢多说,眨眼便散个精光,只剩了两个专职负责看守尸体的,一边装聋子哑巴一边焦急地等仵作前来。待树林里只剩他二人,白锦玉才转头看郑同:“说吧,怎么回事?”

    “卑职以为他是……”

    “不要你以为。”白锦玉冷冷打断他的话,“就说为什么不留余地。”

    郑同闷着头一声不吭,像是路边山石的孪生兄弟。白锦玉突然附在他耳旁,冷道:“你有什么把柄在陈牧手里?”

    郑同的身子一抖,咬牙低声道:“不是……卑职不认识他。”

    刚说完这句话,他的肩头动了动,白锦玉一直留神观察他的举动,见状当即窜身上前,踩住沾满鲜血的刀身:“你要做什么?自杀谢罪?”

    郑同猛地暴起,左手半握成爪,直扑白锦玉脖颈。白锦玉扭身闪避,架住了郑同的双臂,喝道:“郑同,你要做什么!”

    “白捕头,卑职确有苦衷。”笼罩在郑同身上的颓势陡然消散,“卑职定会抓住陈牧,再以死谢罪。”说罢转身欲逃。

    白锦玉岂能让他如愿,足尖微伸,霎时绊住郑同的去路,略一使劲,郑同被勾得踉跄了两步,后背门户大开。白锦玉两指呼呼并出,疾点他背上几处要穴。郑同拼力反击,终是差了半招,被白锦玉压制得动弹不得。

    “什么苦衷说不出?”白锦玉修长的手指不轻不重地钳在郑同脖子上,“莫非,你才是那个细作,你泄露了机密。”

    白锦玉在赌,赌郑同心里有鬼。果然郑同脸上闪过最细微最深切的恐惧,

    “卑……卑职不是……不是细作。”郑同强辩,冷汗涔涔流下。

    白锦玉眯起眼:“我明白了。舒将军从水路进发凤屏关的事,是你说出去的。你一直害怕此事被翻出来,所以,当你知道陈牧有可能是细作时,想尽办法让他百口莫辩。说!”

    郑同脸上闪过诧异:“舒将军从水路进发?有这事?卑职从未听说过此事。”

    白锦玉眉头一挑:“那十二年前,舒将军率军经过汉州县那天,郑县尉在做什么?”

    “卑职……那天……想起来了!”郑同喊:“李知县让卑职在东门上安排了一条船,说有紧要客商去南边……”

    “胡菘文那天也在客栈?”

    “……是。”

    郑同身躯一抖,低下头去。白锦玉又道:“不说远的。今晨在客栈的水里下毒的,是你。”

    这句不是在询问,而是肯定。郑同身躯又是一震,不敢看白锦玉,旋即转过头去。白锦玉正欲逼问,他鬓边几根发丝被袭来的风刮了起来,他心头一震,反手一挥,却扑了个空。几乎同时,后脑上重重一痛,黑暗铺天盖地地袭来。

    隐约中,郑同的声音时远时近,飘忽不定:“白捕头,卑职确有苦衷……待卑职抓到陈牧,再行领罪。”

    郑同走了,余下密密麻麻的枝叶在风中颤抖。白锦玉狠狠闭了闭眼,神志如烟似云,从四面八方飘着聚拢,回到脑中。眼前渐渐清明,还是那片黑压压的密林,泥土润湿,雷声隔着千重山万重水撞来。

    白锦玉瞥了在一旁等候多时的人一眼,干巴巴地笑了笑:“胡知县,你都敢动手打人了,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胡菘文腰背挺得极直,如松似柏,与先前唯唯诺诺的模样判若两人。他坐在白锦玉身旁,双手捆成粽子:“下官现在是人质,以性命担保郑县尉绝不会逃脱。白捕头有什么话,尽管问。”

    白锦玉道:“敢用石头打白某,嗯,胆量感人,白某佩服。”瞥了一眼胡菘文手掌上的绳索,道:“胡知县帮着郑县尉偷袭我,也是因为有把柄在陈牧手中?”

    胡菘文苦笑:“白捕头果然慧眼如炬,这是其一……我二人原本以为置身事外,哪知,转眼间成了他人彀中的猎物。”

    白锦玉站起身,四处张望,官道上立着两三个弓手,朝这边紧张地观看。他看看天色,估摸着已经昏迷了两盏茶。胡菘文道:“被误杀的是汉州县的一个闲汉,尸身已经命人送回县衙。陈牧想来还藏在城里,下官相信,郑县尉定会将他擒获。”

    头顶黑压压的云似乎又暗沉了几分,白锦玉本已经大步走向官道,忽地转身:“胡知县,陈牧以你二人是泄露机密的细作为把柄,要挟你们,对吧?”

    胡菘文脸色一白,只看着白锦玉的脸,不做声。白锦玉抬头望天,道:“不过,白某并不那么认为。”

    胡崧文目中腾地燃起希望的火苗。白锦玉问:“虽然胡知县你不承认十二年前见过舒将军,但是,你我都知,当年,涌进包厢的人群中,就有你。”

    “是,白捕头高见。”

    “敬酒时,可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

    胡崧文认真地回忆了许久,十分不好意思地说:“下官真的没留意。因为……下官不小心被人踩中了脚趾。”他咧咧嘴,仿佛回想起那阵难忍的痛,“那群人太多,话总说不完。还没轮到下官,下官已经疼得忍不住,只好偷偷溜了出去……揉脚趾。”

    白锦玉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踩痛了脚,踩痛了脚,果真是好方法。原来当年是这样一个真相。

    “白捕头……”胡崧文亦步亦趋跟着白锦玉身后,辩白道:“下官与郑县尉,真不是细作。只是,那陈牧说得言之凿凿,有凭有证……下官……真是害怕……反倒是郑县尉宽慰下官,说有办法洗脱罪名……”

    “有凭证?”白锦玉冷笑,“胡知县,他一介逃匪,能有什么凭证?”一边说着,一边往快步往城门走去。

    胡崧文一脸尴尬地跟着他,跑得费力还不敢慢下步子。白锦玉却忽地回来看胡崧文:“我刚刚说了什么?”

    “白捕头说,能有什么凭证。”胡崧文不明所以,茫然重复。

    “不是,前一句。”

    “一介逃……逃匪?”

    白锦玉忽地笑了。他生得一张俊脸,此刻的笑竟比春阳还耀眼三分。他用力拍拍胡崧文的肩,好险没把他拍进土里。

    “白捕头你这是怎么了?”

    白锦玉凑近胡崧文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胡崧文又惊又喜:“这当真?”

    “按我说的去做。”白锦玉转身,往城里飞奔。胡崧文愣了半晌,才跳着脚对那几个茫然的弓手道:“快,快去找郑县尉!本县有要紧事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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