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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窝网 -> 其他类型 -> 尘尽山河疑宫阙

五、少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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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伍全躺在床上,不断咳嗽着,嗓音嘶哑。伍芝庭来来回回忙碌着,一会用帕子擦拭汗水,一会端茶递水。白锦玉在门边轻咳一声,伍芝庭吓了一跳:“白捕头你,你怎么?”

    “伍掌柜,现在感觉如何?”白锦玉快步走到伍全床边,问候道。

    伍全苦笑着咳嗽:“白捕头,这都是命。”

    “白捕头,你们一定要把那个细作抓到,救救我爹。”伍芝庭哽咽道,强忍眼泪。

    伍全叹道:“你这孩子,这又什么好悲伤的。人总是要分别,不过是早一刻晚一刻而已。”

    伍芝庭的。泪水默默滑落。白锦玉宽慰道:“放心,我们有办法抓住那人,拿到解药。”

    少年用力地点头,白锦玉心头一扭,暗暗一叹,道:“芝庭,我与你爹说几句话,行吗?”

    伍芝庭犹豫一下,抹着眼泪走出房,还不忘关上房门。伍全咳嗽两声道:“白捕头,有什么事,请讲。”

    白锦玉想了想:“听说十二年前,舒骥将军出征边关,途径汉州县,曾在贵酒楼宴客。不知是否有此事?”

    “有,有。”伍全点头,“确有此事。县衙派人吩咐安排宴席时,小的还不敢相信。小店的招牌菜金丝肚羹,舒将军亲口赞好。那时,小店才开张,经常没客人上门。多亏舒将军夸了一句,生意才好起来。”

    白锦玉继续问:“那天,有没有发生了什么异常的事?”

    伍全竭力回忆了一阵:“异常的事,倒没有。不过,小的记得,当时有一群正要结账离开的客商听说舒将军即将出征,特去敬酒。小的本以为舒将军会拒绝,没想到他们都被请了进去,依次敬酒,聊了一阵才出包厢,然后就走了。”他还笑了笑,“胡知县当时还是读书人,也跟着去凑了热闹。”

    胡菘文也在?他不是说根本不知道吗?

    白锦玉细想便察觉一丝异样。敬酒这事,里外透着诡异的味儿。外人说敬酒,便能进包厢面见大将,难道舒骥不怕投毒?连普通小民都觉得诧异的事,舒骥会不知道?

    白锦玉又问伍全:“那天,秦月楼的连三月,是否也进了包厢?”

    伍全摇摇头:“这个,小的便没留意了。宴席上门的都是当时在任的许知县安排的,小人不过是沾了光。”

    听伍全的声音已经很疲惫了,白锦玉道:“伍掌柜且放心,解药一定会拿到的。千万别放弃。”

    “唉,小的多活了这么些年,也够本了。”伍全勉强笑笑,握住白锦玉的手,“白捕头,若小的真没了命,还劳烦白捕头多多照看芝庭。他这孩子苦啊,从小没爹娘……”

    “芝庭是你收养的孩子?”白锦玉眉头微微一缩,问。

    伍全犹自不知,点头:“当年,小的不过是一介游商,跟着商队走南闯北。在靠近汉地的易县遇到了这孩子,无爹无娘,便带回了汉州。这孩子肯吃苦,为了一口饭什么事都肯干。小的怜他,便去官府办了领养,也是养老。”

    易县,又是易县!伍全曾去过边塞,十年泄密时人在汉州。白锦玉心头一跳。伍全亲口把这事告诉他,是个什么目的?剖白自己,还是转移视线?虽然伍全气喘不上来,白锦玉仍是硬下心肠问:“昨日,伍掌柜途径小桥巷,是为了什么事?”

    “那个啊,”伍全咳嗽声越来越响大,“芝庭练字的墨没了,得去买。”

    “是芝庭要买,还是掌柜你要去买?”白锦玉连声追问,房门忽地一响,伍芝庭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一把推开白锦玉:“白捕头,我爹要休息了!”

    白锦玉没提防,冷不丁地差点被掀到地上坐着。刑部的高手被一个不习武的少年推翻在地,这种事说出去都没人信。

    “白捕头,你走吧。”伍芝庭小心翼翼地给伍全喂了几口参汤,转头下了逐客令。白锦玉微一勾唇,对伍全行了礼,径直出了房门。

    下一个要去的地方,不知主人欢迎不欢迎?白锦玉想。

    连三月似乎对白锦玉的到来并不惊讶,待在白衣观音泥塑像前颂经完毕,才缓缓起身,行万福礼:“白捕头。”

    白锦玉淡淡点头,站在会客正厅的窗边,欣赏风景。汉州县西门外,从嘉陵江分出一股活水,绕进城内,在东南门的城门下流出,又归于潜江。秦月楼占了小河边地势平坦的一块地,在河两岸分别建了两栋三层小楼,分别取名明玥、绿珠,并有飞桥栏槛明暗相通。在明玥楼第三层往街上看,视野广阔,古桥、流水、绿树、小巷相映。本是清新可人的街市小景,在阴沉的天色下,笼罩了一层阴影。

    “白捕头,可有要事?”连三月问。

    白锦玉转过脸,微笑如常:“白某此来……”

    “老身不认识陈牧,亦不知道他藏在何处。”连三月淡道。

    白锦玉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道:“可是白某并不是来问这件事的。”

    连三月一怔,听白锦玉一字一顿道:“连妈妈,可曾见过舒骥舒将军?”

    空中划过燕子尖利的鸣叫,伴随凉意深深的清风送进心底,送来焦躁。汉州县如往常一般热闹,似乎没人记得,有一个逃脱的嫌犯正潜藏在城里。白锦玉刚一偏头,便听见连三月平静无波的声音:“不认识。”

    白锦玉身形忽而一动,闪到她身边,低头侧耳。连三月心头闪过一丝不解:“白捕头,请自重。”

    “自重?”白锦玉微微一笑,靠近连三月精致的耳畔,“连妈妈见惯风月,晚辈唐突一二,想来是能见谅的。”

    连三月眉头微锁,不知他有什么目的。白锦玉悠悠道:“白某与陈牧此人也交过手。他算不上狡诈,就是疑心甚重。连妈妈且细想,若他以为你我在盘算什么,他会怎么做?”

    连三月目中终于闪过一丝诧异,浅咬下唇不说话。白锦玉又是一笑,移开身子:“当然,白某不过是随便说说,切莫当真。”

    随便说说?连三月心头怒气,又看了栏杆,心里头忍了又忍,才放弃将他推下去的想法。

    这人果真可怕,怪不得陈牧吩咐自己千万不要与他打交道。他怎么知道陈牧藏在秦月楼?

    “白捕头既然不信,为何不派人搜索?”

    白锦玉懒洋洋道:“连妈妈敢请郑县尉来搜查,定然是做了万全准备。这等胆识,白某佩服。只是,陈牧犯有要案,不抓不行。”

    “白捕头查的事,与舒骥将军有关?”连三月心一横,冷笑着走到白锦玉身前,抬头看他。一阵香风萦绕白锦玉全身,几要将人的魂灵从心底勾出。连三月的声音冷冷清清,陈述过往:“白捕头可知,陈牧原本是舒将军麾下一名干将。十二年前凤屏关大败,他好不容易逃出性命,却被朝廷认作叛徒。他一时不忿,才落草为寇。”

    你与陈牧果然熟识。白锦玉微微一笑,神色如常:“他是舒将军下属,与是不是细作,是两回事。”

    “白捕头可知,舒将军是从水路向凤屏关进发的?”连三月又道,声音不禁厉了几分。

    白锦玉“哦”了一声:“这等机密事,白某当然不知。连妈妈果然神通广大。”

    “当然是老身听说的。”连三月被白锦玉不硬不软的话抵回去,索性转了话风,“白捕头可有兴趣一猜,是谁人说的?”

    白锦玉极干脆地说:“白某没兴趣一猜,有兴趣一听。”

    连三月目光微冷:“大军出发几日后,郑县尉酒醉后得意忘形,对着一干认识或不认识的人说,舒将军兵行险路,必定是大胜的。白捕头想,从汉州县出发的、能称得上是险路的,只有潜江一条路。老身由此得知,舒将军必定是率军走的水路。当然,连老身都能猜出的事,旁人岂能不知?”

    说罢,连三月侧身欲要离去。白锦玉闪到连三月面前:“郑县尉酒醉后说了舒将军从水路出发的机密,是在哪一天?”

    连三月极是不耐烦,去路却被白锦玉挡住。她勉强回想片刻:“大约五六日吧。老身记得很清楚,那日是惊蛰之后地第一场大雨。哪知十来日后,全军覆没地消息传来,他却推脱酒醉不知,反说他人信口雌黄。”

    “与他打赌的人是谁?”

    连三月唇边浮现奇怪的笑:“现任汉州知府,胡菘文。”

    “连妈妈的意思,陈牧不是细作,而是胡知县、郑县尉?”白锦玉不理会她的暗示,连连逼问。

    连三月淡淡拂开拦在身前的白锦玉的手:“抓细作是官府的事,与老身并不想干。告辞。”

    “连妈妈。”她的身影即将消失时,白锦玉高声叫住了她,“城门已开,陈牧若再不交出解药,性命难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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