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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归一 第29章 一鸣再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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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阳城天子脚下,有钱人如过江之鲫。可惜他只有五岁,行动又不得自由。相反地,洛阳城里的妓院、米粮店、绸缎庄、牛马市、酒舍等等,哪个做大了背后没有狠角色罩着?这些世家门阀在背后支持的产业,注定外来者难以竞争。他如果盲目去布局,亦只能被吞并的份儿。

    更何况他不仅年龄小、没本钱、还缺帮手,目前能够托付事情的,也只有张孟一人而已。所以无论如何,想要赚到钱,他都需要好好筹划一下。

    因为社会奢靡成风,哪怕别人知道他在赚钱,除了清流的非议之声,他不会遭受任何伤害。而开始若是去蓄养死士或者拉拢名士,那注定是死路一条了。

    一边在幕后赚钱,随时变现,一边将自己的名声打出去。这是他决心定下来的两步走的策略。

    对于张孟,张韬还是比较尊重的。自从前年被母亲指派过来看护自己,他在日常生活中一直称之为“孟叔”,这让张孟诚惶诚恐。

    开始的时候,张韬不明白,为何自己的一句称呼,能给张孟带来如此大的压力。然而当他乃走出张府大门见识当前的世道后,他终于明白,类似张孟这种出身奴籍的人,被主人呼来喝去,没有丝毫尊严可言。

    由于他们大多以青巾裹头,被称之为“苍头”,成为私人奴仆。乱世之中,不知道有多少流民投奔到豪强旗下成为部曲或者奴仆,这些奴仆平日里受到家法管辖,家主有生杀予夺的特权,且不会受到法律惩处。

    这些人之所以宁愿出卖自己的尊严、甘为奴仆,乃是地主豪强不但可以提供生存口粮,更能让他们免除纳税以及徭役,且一定程度上能够保障他们的安全。他们已经是豪强事实上的财产,为家主的庄园以及庭院无限劳作。

    数月前,由于全国一统,朝廷颁布占田制,其中便有规定。朝廷百官有权占有土地以及奴仆,并且可以根据官职爵位大小庇荫亲属,多者九族,少者三族。

    就拿一品高官来说,其九族可以不用再向国家纳税,同时本人可以无条件占有田地五十顷(晋时一顷等于五十亩),且可以庇荫十五户人家,以及门客三人。

    随着官职降低,其所享有的特权也依次减少。张华当前身为广武县侯、中书令,乃是二品封爵、三品官职,按规定可以占有土地四十五顷,亲戚六族,佃户十户,门客二人。

    广武侯的食邑是万户,食三取一,这是国家颁给的酬劳。占田四十五顷,这是个人私田。所以可以看出,所谓奴仆,便是以牺牲自由为代价,享受免除纳税的权利,任由主人支配。

    当初张韬听到公告的时候,还以为这是朝廷对百官的酬谢,以保障他们的特权。王恺府中一行,彻底打破了他的认知。因为恰恰相反,如此制度实际上是对百官的限制,乃是司马炎加强集权的手段。

    按照规定,王恺身为山都县伯,亦是属于列侯。虽然当前没有官职,封爵却等同于二品,按照规定只能庇荫十户。

    可是实际上呢?

    仅仅只是那处庄园,前后所见,奴仆至少也有四五十人。如果再加上其它庄园以及府邸呢?

    正是由于各地豪强私自占有的奴仆以及部曲实在太多,导致耕种人口在战乱减少的基础上雪上加霜。司马炎无奈之下,不得不实行占田制以及解散军队来扩大耕种面积与人数。同时颁布法令对私占人口进行限制。

    毕竟豪强多占一口人,朝廷便失去一口人的赋税。很显然,朝廷的法令触及了豪强的根本利益,能不能执行下去显而易见。

    张家具体占有多少奴仆他不清楚,他至今为止还没有前往自家的庄园查看过。但府上下人前后也有二十余人。以此观之,张府也未必没有违规的地方,只不过相对于世家豪族,不那么肆无忌惮罢了。

    王恺庄园之行,让他意识到奴仆身份的低下,同时也明白了张孟的心态。

    他叹了口气,世道如此,他也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只要私有制存在一天,这种事情便不会断绝。人类社会说白了不过是高一等的动物世界,野蛮与文明并存。

    温情的更温情,残酷的更残酷。

    完全可以说,只要生活在地球上,受制于资源上限,人类永远不会平等。在生存的前提下,会衍化出无限种私有制度,以达成资源的分配,保障人类尽可能地生存下去。

    就如同狼与羊,在狼的不断猎杀下,羊群才能时时刻刻保持危机感,养成矫捷的大腿以及健壮的身躯,而那些弱者便在这个过程中被淘汰掉。

    正是在这个过程中,羊群保证了整体能够不断繁衍下去。

    暮春三月,羊欢草长,天寒地冻,问谁饲狼?人皆怜羊,狼独悲怆,天心难测,世情如霜。

    张韬恍然一惊,不知不觉间,他的思维已经从羊的思维朝狼的思维转变。

    一直以来他都暗恨那家公司的老总剥夺了自己的生命,然而此时此刻竟然对对方的处事方式产生几分赞同。因为对方做了在他位置上该做的事情。

    正因为他有如此狠辣的手段,不断保持侵略性,如同王恺一般,将所有一切能够攫取的东西都置于自己的掌控之下,才能够拥有那般地位。

    唯一的错误,不过当时的自己只是一只羊罢了。

    他暗叹一口气,人的心真的如此容易发生变化吗?难道仅仅是因为自己穿越成广武县侯的公子?

    “公子,你找我?”

    正在此时,张孟的话打断了张韬的沉思。他回过头来,看向张孟道:“孟叔,你进入张府几年了?”

    “已……已经二十余年了。”张孟有些惊疑地看着少主人,不明白对方为何会问这个问题。

    张韬见状,不由安慰道:“我此番找你确实有事情与你商议。”

    “还请少公子示下!”

    “附耳过来。”张韬一幅神秘兮兮的样子,见到张孟俯下身子,轻轻道,“你出去如此这般,将所需东西帮我买过来,事成之后,少爷我必有重谢!”

    张孟听到少主的吩咐,心中充满惊讶,眼前的男孩思路清晰说,这哪是一个傻子能够做到的?之前还不敢与少主太过亲近,自从四个月前少主逃出府门,让他对少主的了解逐渐加深。

    此时此刻,他已坚信,这位府中的三公子,绝对是一位比大公子与二公子还要聪明的存在。

    “好,少主的吩咐奴婢全记下了,必定不负所托。只是这件事情必定会引起老夫人的注意,到时候一旦查问下来,奴婢该如何回答?”

    张韬皱了皱眉,不由道:“这样吧,我今日便去老夫人那里走一趟,你以后就跟着我,没人再会管你,你只需要对我一个人负责就好。”

    张孟听闻,将信将疑,半天方才反应过来,急忙趴在地上道:“多谢三公子垂怜!”

    他已知道三公子是位极好的人,以后跟着他,别的暂且不谈,至少责罚会少了很多。更何况,他看的出,眼前的少主虽然还是个孩子,将来必非池中之物。以后分家出去,自己也未必不能混个管家当当。

    一段时间以来,张韬发现西晋百姓的时间观念并不强。他们往往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并根据天时的变化来安排事情。由此他们在日常生活里形成一整套关于时间观念的词汇。

    比如说,子时叫做“夜半”,午时叫做“日中”。早上七点到九点时分,称之为“食时”,乃是吃第一顿饭的时间。下午三点到五点乃是“晡时”,说明可以吃第二顿饭了。

    其余的时辰,亦是根据作息特点拥有个性化的名称。

    具体为,凌晨两三点钟的丑时称之为“荒鸡”,此时养的鸡蓄势待发,准备开始打鸣。到了晚上九点十点的的亥时,又叫做“人定”,说的是人们劳累了一天,到了此时都已经歇下。

    剩下的时辰则根据太阳的变化依次称之为“平旦”、“日出”、“隅中”、“日中”、“日跌”、“日入”、“黄昏”等等。

    各个时辰穿插在一起,指导人们如何去过日子。

    在洛阳、邺城以及长安这样的大城市,大户人家设置漏刻,官府则设置圭表与日晷以记录白天的时辰。晚上则根据漏刻的时辰,利用更夫打更,将时辰传递出去。这样的制度让百姓对时间的掌控无疑精准了许多。

    然而对于那些乡下野里,就只能根据日月轮转以及个人生物钟去自我感知了。

    很明显,相对后世而言,此时无论大城市还是乡下对时间的掌控都存在很大的局限性。比如说,白天计时的圭表与日晷,晚上与阴雨天就无法测量时间。计时相对精准的漏刻,冬天由于会结冰,就必须要处于温室之中。且由于无法挪动,极大限制了对野外作业的开拓。

    在这种情况下,张韬思考再三,决定自己做一个重力摆钟。他还记得前世小时候,家里有一座三五牌自鸣钟,当上紧机械发条后,可以半个月内自动报时。

    那是一段独有的记忆,只是可惜,后来随着手表的普及以及自鸣钟的老化,他将钟拆了个稀巴烂。大抵幼儿时期,总会有无比强烈的好奇心,而那座自鸣钟也成了他手下的牺牲品。

    所以想要制作一座重力摆钟,受到的主要限制有两个:一是没有标准的度量衡,导致后世的公式无法换算使用,他必须要想办法克服这一点;二是他不了解当前的工艺水平,不知道能否制作出机械发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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