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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归一 第40章 醉花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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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谓“六子得其财”,当然不是说石苞死后将钱留给了六子石崇。据张韬所知,石崇得到的也只有交换摆钟的那块庄园罢了,剩下的财产石苞全部分给了其他四个儿子。

    石苞此人一生放荡不羁,不但种过田、打过铁还做过生意,做官以后更是不断搂钱。依父亲张华的意思,说的应该是石崇继承了石苞的“财商”。

    当初石苞恐怕也正是由于看到了这一点,才将财产留给了其他儿子,反而让石崇自己白手起家。至于他的“乐陵郡公”的爵位,留给了三子石统,而不是二子石乔,这应该便是“三子得其爵”的意思。

    这两个都还好理解。

    但是“二子得其色”该怎么理解呢?

    他当然可以理解为这个石乔与他父亲一样好色,也可以理解为继承了父亲手下的色情产业,比如说这醉花楼。然而无论哪一种理解,似乎都差了些什么。

    张韬不由想起了父亲方才的迟疑。

    石家老大石越死后,石乔已经是嗣子,按照礼法规定会继承乐陵郡公的爵位。可是他最终不但没有得到爵位,反而被废弃在家,终身不听仕。这背后到底发生了什么意外?

    一个原本公爵的继承者,最后却经营一家青楼,虽然沾染了“风流”二字,只怕背后也充满了无限的心酸与无奈。

    他有心询问父亲此事背后的原因,却不知如何开口。因为他看得出,父亲并不想说。

    张华不知幼子心底在埋怨自己。低头看了看幼子,意味深长道:“石仲容有子三人,为父也有子三人。你大兄得我稳重,二兄得我淡薄,却不知你能得我什么。”

    “我——”

    张韬听到父亲如此感叹,差点没被噎着。

    大哥明显会得到你的爵位,二哥这几年一直在家苦读,你的那些书估计也被他翻得差不多了,说一句得到你的学识也不过分。我还能得到你的什么?再说咱老张家这么穷,你也没啥“财商”给我啊?

    想到这里,他也不知道怎么的,脱口而出道:“孩儿未必需要得到大人什么,日后会给予大人什么也说不定。”

    话音刚出他就后悔了,这话说得轻佻狂放,完全不是一个儿子该说的话。忐忑之下不由抬头看向父亲,却见张华脸上且疑且喜,内心暗道:“父亲这表情不太对啊?”

    然而张华此时却刹那间闪过一个念头,内心喃喃道:“莫非传说中的那件事情竟然是真的?”

    说实话,他向来有品人之鉴,一直时间竟然也对幼子看之不透。张韬身上所透露出来的那股自信,原本不该出现在这个年龄的孩童身上。因为即便是自己,也是到了弱冠之年,才真正开始拥有类似的自信。

    想到传说中的那件事,他的内心隐隐有些发抖。

    他刻意压制这份惊疑,神色肃穆道:“韬儿,你与石季伦订立那份私契,为父看了。为父不知道你是从何处学来这摆钟的制作之法,然而由于你的任性,这石崇很可能从此翻身。以他那从石仲容身上继承而来的狡狯与算计,只怕日后会成为我大晋最豪富之人。为父今日能够收到邀请,也是沾了你的光。”

    当初与石崇签订私契后,张韬便将这件事情告诉了父亲。当时张华只是叹息一声,也没有责怪他什么,只说了一句“身为男儿,当言而有信”。

    如今看来,父亲对自己的任性还是很有意见的。

    想想也是,自己虽然从这笔交易中得到了一座庄园和七百二十万钱,实际上与石崇的收获相比,也并没有多少。

    要知道郎陵公何曾每顿饭都要花费一万钱,每天的伙食费至少花出去两万钱,还觉得没什么胃口。七百二十万钱不过是人家一年的伙食费,也许还不到。

    虽然何曾已于前年去世,但他的继承人何邵的奢靡程度丝毫不下于乃父。再加上何邵与羊琇、诸葛靓一样,均是与司马炎同年出生且一起长大的发小,也并不怕别人给自己添堵。

    张韬暗暗估算着,大晋与后世的度量衡不同,比较大晋与后世的物价水平还是有些难度的。

    不过他与张孟待在一起的时候曾经询问过这方面的情况,加上自己的观察,算算稍稍有了数。

    占田制颁布后,正常的齐民编户需要缴纳绢、绵与粮食。而那些依附而来的夷人,比如说五部匈奴的部民、羌人、氐人以及归化而来的乌桓人、鲜卑人等,比较近的每个人每年缴纳六斗义米,稍远一点的每人交一斗,实在太远的,则直接交钱,每年大概在二十八文左右。

    换算成后世的“斤”的话,一斤大米大概在三文到四文之间。印象中,后世的大米一斤大概在五六元。也就是说,用平价购买力换算,此时的一文钱大致相当于后世的两元。

    从这个角度讲,何曾的一顿饭吃掉了后世的两万块,一天的伙食费则是普通人一年的收入。

    也就是说,当大家一天都是两顿饭的时候,如果普通人每顿饭只吃十元一碗的拉面,一年的花费也不过七千出头。何曾一天的饭钱,够普通人吃六年。更不用说,在他那个时代,十元一餐的标准不是人人都能达到,挣扎在饥饿边缘的也大有人在。

    按照他与石崇签订的私契的要求,假如石崇有本事将摆钟卖出二十万钱的高价,一座摆钟就可以给他带来十四万钱的收入。

    一个月十座,一年一百二十座,一座十四万钱,加起来将近一千七百万钱,即便扣除人工与原料的支出,这也绝对不是一笔小数目了。更何况,从石崇后来的操作来看,他毫不奇怪此人可以将摆钟卖出更高的价钱。

    因为在前日完成的那座摆钟上,除了内部的发条以及若干处关键的部位,通体都是由玉石与玛瑙以及象牙打磨而成。

    结合今日在醉花楼举办的庆典,张韬可以肯定,这个石崇,所图非小。不知为何,虽然已经得到了自己理想中的报酬,张韬还是隐隐感觉到自己亏了。

    醉花楼的庆典很快就开始了,张韬在人群之中发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他不但看到了王济、王恺,甚至看到了和峤的身影。

    二楼与一楼有两处楼梯相连,在二楼临轩而坐,一楼的情景可以尽收眼底。张华有心指点幼子,开始对着众人一一介绍起来。

    不得不说,石崇的面子足够大。或者说,他的此番策划足够精彩,才吸引了如此多的大人物前来一探究竟。

    比如说,人群之中有一人叫做郭奕,字泰业,便是鼎鼎有名的大名士。从父亲的口吻中,此人的名气并不比父亲差上多少。他不但出身于并州豪族太原郭氏,本身更是雅量高简。

    并州由于右视关中、左控关东,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向来人才辈出。由于风俗粗犷,豪门大族也是层出不穷。班固便在《后汉书》中言道:

    太原、上党又多晋公族子孙。以诈力相倾,矜夸功名,报仇过直,嫁娶、送死奢靡。汉兴,号为难治。常择严猛之将,或任杀伐为威。父兄被诛,子弟怨愤,至告讦刺史二千石,或报杀其家属。

    此时的并州,尤其是太原不但有郭氏、王氏、温氏,还有令狐氏、郝氏等大族,但如果从其中选择本地影响力最强之家族,则非郭氏莫属。

    太原王氏虽然门出二公,但是王沈去世后,博陵公一脉所有沉默,京陵公王浑刚刚平定东吴,还深陷争功旋涡,士林风评并不好。而祁县房自王凌被诛,三族夷灭,早已残破不堪。

    而郭氏虽然暂时无高官显爵,在并州的地位却更加巩固。

    郭奕郭泰业的大伯父,便是当初曹魏车骑将军、阳曲侯、都督雍凉军事的郭淮;二伯父郭配郭仲南的两个女儿,也即是他的堂姐,一位嫁给了巨鹿郡公裴秀,另一位则嫁给了鲁郡公贾充。加上堂兄郭豫郭泰宁之女嫁给了平北将军王乂之子王衍,与琅琊王氏结上了亲家,这等势力,即便放在整个大晋,也是少有家族能及。

    郭奕自己不说,他的妹妹也嫁给了中山刘蕃。如今跟在他身边的三位少年中,有两位少年便是他的外甥。一位年纪大概在十五六岁上下,叫做刘舆。另一位则差不多十岁出头,叫做刘琨。至于另一位年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则是赵王世子司马荂(f)。

    没有别的,只因为司马荂是刘琨的姐夫。其姐今年刚刚嫁入赵王府,司马荂与这两个小舅子关系还不错,也就趁着庆典一起前来醉花楼游乐。

    赵王司马伦乃是司马懿第九子,皇帝司马炎的亲叔。如今以平北将军都督邺城,世子司马荂则以人质留在了洛阳。虽是人质,只要司马伦不造反,也没有谁能轻易动的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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