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签 | 推荐本书 | 返回书页 | 我的书架 | 手机阅读

书窝网 -> 其他类型 -> 白猿客栈

第十三章:仙人挂画(下)

上一页        返回目录        下一页

    敏贝勒的故事讲完了,陆龟年一拍脑门子,高声嗟叹道:

    “哎呀呀——哎呀呀呀——我的贝勒爷呀!见过浑的,没见过您这么浑的,亲爹过大寿,您招一人跑过去现场上吊,您这个——厉害啊!”

    陆龟年挑着大拇指,摇头晃脑的赞叹,敏贝勒呷了口酒,摇头晃脑的说道:“陈年往事了,还提这个干什么……”

    “后来,你爹怎么样了?”陆龟年不依不饶的追问道。

    敏贝勒放下了手里的酒杯,接着说道:“我爹刚中风,朝廷就下了旨,让我爹去湖北,原来那天差点没踩死我的红翎信使,带来的是湖北洪水泛滥,灾区广达30余县,灾民近300万人的急报。我阿玛授命南下赈灾,皇命不可违,唉,可怜我阿玛半边身子还瘫着呢,就被人抬着火速赶往武汉,赈灾的粮款在路上被绿林的土匪劫去了八九成,这点粮草本来就不多,又被劫了个干净,我阿玛到了湖北,无功而返,回京后,被皇上叱骂的狗血淋头,喝令我阿玛闭门反省,把我这个长子拎出去顶了我阿玛的差事,唉……没过两年,大清朝就亡了,我阿玛一心急,直接一蹬腿儿,去祖宗那头报道了,我们哥儿几个分了家产,没混几年,你家贝勒爷我,就到这同泰寺来了……”

    陆龟年和梁战正唏嘘世事无常之时,我脑中猛地灵光一闪。

    明朝、嘉靖、国师、仙丹、贵妃、夺位、高手、悬智、白猿客栈、装死的道童、仙人挂画……

    敏贝勒这个仙人挂画的故事猛地和唐叔讲给我们的明朝时期悬智祖师的故事联系在了一起。

    仙人挂画是从明朝那妖道的手中传下来的,也就是说,和我们交手的这个苍梧道人肯定也掌握着这门手段。

    这样的话,他假死的谜题就解开了。

    这苍梧道人,先是施展仙人挂画的手段,吊着绳子,在城门上装尸体,在行刑的警察将他放下来的时候,嚼碎口中的蜡丸,吞下那伏都教的假死药,降低心跳呼吸等一系列的生命体征,瞒过验尸的仵作和唐叔,而后待药效过去后,再从棺材里装神弄鬼的破土而出,一出完美的还魂戏码就这样精彩的呈现出来了!

    “漂亮——”我一拍桌子,长身而起,一脸兴奋的呼道。

    我因为想通了谜题,亢奋的忘乎所以,却不料手上用劲儿太大,真的满桌子盘子碗一阵乱响,吓的正在喝汤的敏贝勒手一抖,半碗羊肉汤全扣在胸口了。

    “嘛呢?一惊一乍的,你闹猫啊——”敏贝勒气的把碗往桌子上一摔,狠狠的瞪着我。

    我此刻心情大好,喜得眉开眼笑,一把抱住敏贝勒的脖子,狠狠的在他后背上砸了两拳,一屁股坐在地上,脱下了左脚的皮鞋,抽出了里面的鞋垫子,探进手去一顿摸索,从里面抽出了一小沓纸钞,一把塞在了敏贝勒手里。

    “好嘛!感情你小子背着媳妇藏钱——”敏贝勒一声大喊。

    “男人么,你懂的!哎呀呀,别说这个了,敏贝勒,还想吃什么,咱直接杀过去,哥们儿今儿个包了!”我提上皮鞋,豪情万丈的说道。

    敏贝勒一边点着手里的纸钞,一边皱着眉骂道:

    “这钱上这一股什么味儿啊,哎呀呀,沤烂了的海蛎子都没你这脚臭……”

    “不要就还我!”我一拉脸,作势要抢,却被敏贝勒闪身一躲,窜到了门边。

    “别别别,有道是铜臭铜臭,不臭那还叫钱么?哈哈哈,咱先去白玉汤搓个澡去,这叫:水包皮,搓完了澡,再去喝点茶叶,听着小曲儿,来几样苏沪点心,这叫:皮包水。哥几个!走着!”

    敏贝勒吊着京嗓拉了一句高音儿,回头一推门,正要迈步,冷不防和门外站着的一个人影撞了一个满怀。

    “这你娘哪个孙子……”敏贝勒一抬下巴,就要开骂,一打眼儿,发现眼前这人正是萧自横。

    “这不是那萧……”敏贝勒话刚说了半截,就被萧自横从身前绕过,急火火的冲进了包房,只见萧自横瞥了一眼桌子上的酒菜吃食,望着我,一脸苦涩的说道:

    “几位爷,您们这还有闲情吃喝呢?外面都翻了天了!”

    我一眯眼,疑声问道:“翻天了?啥意思?”

    萧自横一跺脚,急声说道:“没时间解释了,楼下给您备好了马车,咱走着说!”

    说完,便一把拉住了我的手腕,小跑着下了楼,我和敏贝勒、梁战、陆龟年、萧自横,再加上墨璃青犴一起挤在了一辆四轮的马车里,随着车夫的一声鞭子响,飞一般的沿着街道狂奔。

    南京城,洞明观,人声鼎沸,道观门前的空地上摆了一座方圆数十丈的法坛。法坛正中树一石碑,上书三个云纹古篆——非常道。山门之前,旌旗遮天蔽日,朱红的旗面上绣着凤鸟吞鬼的图样。坛下有道众一十八人,悉白衣披发,赤足背剑,袒露左肩,面带傩戏鬼面,围绕着法坛周围摆成九宫八卦图形的一百单八只乌木棺材,脚踏禹步,手掐道诀,口中唱道:酬还良愿祭五岳,制邪扶正踩九州。不祭五岳不成愿,不踩九州哪成罡……道坛之上,立着一个身披黑色道袍的背负金剑的道人。那道人立于案后,画符烧灰,浸于水中,以碗承之,浓香富裕,台下有密密麻麻的围着乡民,地上躺满了重病染疾的百姓,排着队,伸出瘦骨嶙峋的手,去讨要那盛满符灰的水碗。

    那持金剑的道士一拂袍袖,沉声唱道:“无量天尊!瘟神横行,害我百姓,我派祖师,苍梧真人,脚踏阴阳,死而复生,奉九天济慈保生大帝谕旨,驱瘟攘邪,凡入我门者,百病不侵,百邪不近,大劫在遇,天地皆暗,何以救世,唯我非常——”

    密密麻麻跪了一地的乡民,闻听此言,一同叩首唱道:“大劫在遇,天地皆暗,何以救世,唯我非常——”

    与此同时,法坛之下踏斗步罡的道士越走越快,念咒声越来愈大,那些乌木棺材竟然开始微微颤抖,棺材盖子咚咚作响,仿佛棺材里有什么东西要破棺而出一半……

    远处跪了一片披麻戴孝的男女老幼,瞧见这等情形,霎时间止住了哭声,齐刷刷的跪在地上,将脑袋磕的当当响,口中唱道:“大劫在遇,天地皆暗,何以救世,唯我非常——”

    “咔嚓——咔——咔咔——”一阵木板破碎的声音传来,那一百多棺材纷纷破裂,棺材里面穿着寿衣的尸体缓缓伸出了手,手脚并用的爬出了棺材。

    “我去——死人活了?”陆龟年惊呼了一声。

    与此同时,法坛上那背金剑的道士,开始给躺在地上的病人分发符水,无论是奄奄一息的老人,还是瘦骨嶙峋的妇人,一喝下那符水,片刻之后,便眼放光芒,面露红晕,从地上抽搐了一阵,便能缓缓站起身来,抻胳膊伸腿的小跑起来!刚刚还因为疮毒而痛的死去活来的汉子,在喝了符水之后,脸上竟缓缓泛起了一丝迷醉,瞬间止住了疼痛……

    我一眯眼睛,转身揪住了萧自横的领子,沉声喝道:“神仙髓!是神仙髓!那根本不是什么驱瘟神的狗屁符水,那是用山魈油熬成的高浓度兴奋剂,那不是药,是毒!是毒——你快派人,快派人,抓他们啊!”

    萧自横还没等答话,人堆里突然传来了一声老妇的尖叫,一个一身素缟的老婆子拨开人群,颤颤巍巍的走到一具棺木前,一把和一具在棺材里坐起身来的小伙子抱在了一起,口中哭道:

    “我可怜的儿啊——你终于活过来了——感谢苍梧祖师……让我们母子团聚,要是没有苍梧祖师,你这时候早就被瘟神给拖去当了瘟兵了啊——”

    老妇人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下,无数麻衣素服的死者家属冲上前来,七手八脚的将从棺材里活过来的那些“尸体”抬了出来,涕泪横流的抱在了一起,哭的稀里哗啦的感谢苍梧道人的恩德。

    “张大掌灯,您看到了吧,这帮人早就在行动了,这段日子,南京城里死了不少人,有溺水淹死的,有犯了急病猝死的,还有饮酒暴毙的……今天都凑在这里,一起复活了……”萧自横掰着我的手指头说道。

    我闻言大怒,高声喝道:

    “屁的死而复生,狗娘养的苍梧妖道,他手里有伏都教的假死药,定时他提前给这些人下了药,再伪造现场,造成种种死亡的假象,通过控制药量,掌握假死的时间,然后搞这什么法坛,装神弄鬼!”

    萧自横一使劲,推开了我,指着外面那黑压压的百姓,沉声喊道:

    “我信你,他们信你么?”

    正当此时,法坛上面,一个干枯瘦小,面色苍白的小女孩被一个脏兮兮的车夫哄着捧起了案上的符水……

    “爹,这是什么?好香啊!”小女孩眨着一双乌黑的大眼睛抬头问向那个车夫。

    那个车夫拢了拢小姑娘耳后干枯的头发,笑着说道:

    “这是苍梧祖师请的符水,能治百病,喝了她,你的心口就再也不会痛了!”

    小姑娘咧嘴一笑,捧起那晚符水就要喝。

    “不要——”

    我一声大喊,陆龟年早已经冲出马车,提气一纵,有若蜻蜓点水一般,踩着人群的头顶和肩膀,跃上了法坛,长臂一伸,抱起了那个小姑娘,抢过她怀里的符水,泼到了地上。

    “这水有毒!不能喝——”陆龟年一声大喊。

    话音一落,场内的嘈杂瞬间不见,只见那个拉车的车夫“扑通”一声跪在了那背金剑的道人身前,哀声求道:“求大师傅再赐一碗符水……”

    那背金剑的道人一声长谈,拨开了车夫的手,沉声说道:“此符乃是以你女儿的命格绘成,一人一生只能绘成这一道符,如今符水已毁,你女儿的病……唉……天意啊,天意!”

    车夫眼角含泪,虎目圆瞪,看着陆龟年,沉声说道:

    “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害我的女儿……”

    陆龟年慌了手脚,指着那背金剑的道人说道:

    “他,他他他他……他这牛鼻子不是好人——”

    那背金剑的道人摇了摇头,指着陆龟年高声说道:

    “妖孽,你我各是什么身份,相比彼此早已是心知肚明,你在这血口喷人,又阻挠我救治这女孩,到底是何因果,还要贫道明说么?”

    闻听道人此言,车夫一个头磕在地上,一脸迷惑的问道:

    “还请大师傅明言!”

    那道人叹了口气,指着陆龟年,满脸萧瑟的说道:

    “天道崩塌,瘟神横行南北,然而神州大地,地广人稠,光凭瘟神一人断断是无法兴风作浪的,为此,瘟神收了六位使者,由这些使者给他将活人弄死,拉做瘟兵,壮大势力,前不久,我家祖师发现咱们南京城左近有瘟神使者活动,故而前来调查,这些瘟神使者惧怕我家祖师道法,不敢现身,祖师无奈,只得身死,这些瘟神使者得知祖师已死,再无顾忌,大肆弄死活人,充实瘟病,然而他们万万没想到,我家祖师修行千年,早已看破阴阳,还能还阳重生,祖师重生后,第一件事,便是开设法坛,将那些被瘟神使者拉走的魂魄再度拉回阳间,绘制符水,将这些瘟神使者散播下的瘟病驱赶,唉……可惜啊可惜,我家祖师万万没有想到,这些瘟神使者,今日竟敢公然搅扰法坛,破坏我等治病救人——”

    陆龟年闻言一惊,正待辩驳,却见台下台上原本跪在地上的众百姓缓缓的站起了身,慢慢的向他围了过来……

    “别听他的,这牛鼻子就是个骗子——”陆龟年抱着小女孩,缓缓的后退。

    “打死瘟神使者——”人群里发出了一身尖叫,无数的百姓潮水一般的涌了上来,陆龟年正奔逃之际,忽然虎口一痛,一低头,才发现,是怀里那一脸病容的小姑娘张口咬在了他手上。

    陆龟年一使劲,挣脱了手,轻声说道:

    “小姑娘别怕,我带你去个地方,有个姓唐的老爷爷,医术厉害的很,一定可以治好你的病的——”

    那小姑娘瞪圆了眼睛,拼命揪打着陆龟年,口中尖声哭道:

    “我恨你……你是瘟神使者……你不是好人……是你害我得病……放开我……”

    人群转眼间,将陆龟年围在正中,陆龟年左右支应,怀里的小女孩也被人夺了去,撕扯只见,陆龟年挨了不少拳脚,梁战觉出不对,跳下马车,跑到路边,两臂一抱,一咬牙,扛起了一扇散落在地上的棺材盖子,抡圆了冲进人群,硬生生的撞开了一条通道,冲到了陆龟年面前,将棺材盖子当成盾牌,左冲右突。

    “又来了一个瘟神使者……打死他们——”人群中的喊杀声一阵高过一阵,层层的人浪涌过来,将这哥俩儿围在正中,梁战空有一身本事,但是面对一个个的老弱病残,寻常百姓,又不忍下手攻击,只能左遮右挡,被动防守,不多时,便落了下风!

    我松开了萧自横的领子,从他腰下皮带上的枪袋里抽出了他的手枪,跳下马车,拉开了保险。

    “砰——砰——砰——”

    三声枪响,涌动的人群瞬间一滞,望着我的枪口,缓缓的分开了一条道来,敏贝勒硬着头皮,跟在我身后,打袖子筒里摸出一把蒙古小匕首,握在手里,瞪着眼睛喊道:

    “刀枪无言,别做了倒霉鬼——”

    我举着枪,缓缓走上了法坛,和梁战和陆龟年站在一处,盯着那背金剑的道人冷声喝道:

    “在下白猿客栈张三眼,还没请教……”

    那背金剑的道人打了一个稽首,笑着说道:“吾乃苍梧祖师座下东天门金剑降妖力士青锋尊者。”

    我上前一步,凑到那背剑道人的耳边,冷笑着说道:

    “久闻苍梧道人有还阳之术,你说……我要是今日一枪崩了你,他能不能把你救活……”

    背剑道人喉咙颤抖了一下,面上云淡风轻的答道:

    “杀了我,你们也别想走……”

    我点了点头,沉声说道:“同归于尽,不是智者所为,不如今日各让一步,如何……”

    背剑道人沉吟了一阵,张开双臂,向下一挥,朗声喝道:

    “放他们走——”

    台下的百姓中,有人呼道:“他们是瘟神使者,不能放过他们——”

    “对——不能放过他们——”

    “不能放过他们——”

    “杀了他们——”

    那背剑道人咳了咳嗓子,大声喊道:“大家有所不知,瘟神使者的血乃是万疫之源,万万不可在城中百姓聚集之地散播……”

    众百姓闻听此言,潮水一般的向后退去,生恐我们几人触碰到他们。

    那背剑道人一拱手, 义正辞严的说道:

    “今日且放你们离去,再敢作恶,当心苍梧祖师的五雷轰顶,教你等化为齑粉!”

    我一声嗤笑,将手枪别在腰间,大踏步的拉着陆龟年和梁战走出了人群,上了马车,离开了洞明观……
没看完?将本书加入收藏我是会员,将本章节放入书签章节错误?点此举报